“殿下,奴婢有罪……”
曹化淳终于认了错,虽说有些晚。
他句偻着背,垂着眼帘,双目看着地上昂贵的金砖。
“你的这份错,似乎认的晚了一些。”
朱由检不看曹化淳,只是拿着朱笔对手中奏疏修修改改。
“奴婢想等殿下消了气再来。”曹化淳的声音在偏殿内回响,而朱由检侧目看了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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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撒进屋内,照在朱由检的脸上,其眼童被照的晶莹剔透,不怒自威。
“我有生气过?”朱由检明知故问,曹化淳也双手作揖,准备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同时回答。
“头抬起来……”
朱由检打断了他的举动,曹化淳也只有缓缓抬起头,看着朱由检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心中有些畏惧。
这份畏惧从内心倒映在双眼之中,被朱由检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皱眉:
“你们三人是勖勤宫的老人了,事情办不好,认了错,继续办便是,孤要的是态度。”
“莫不是以为孤走出勖勤宫就变了?”
“……”曹化淳一时间没有回应,只是躲闪着朱由检的目光。
他这模样,让朱由检眉宇间微微皱起,而曹化淳见到这一幕,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您……确实变了……”
“……”空气一时间凝固,站在偏殿门口的两名骁骑卫听到这话汗流浃背,返回的王承恩在听到这话后也连忙停下,站到了偏殿门口的一侧,一边躲一边听。
朱由检听到曹化淳的这话,心里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生气。
他压着怒气把奏疏和朱笔放在桌上,然后才起身走向曹化淳,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你也和那群儒生一样,觉得孤暴虐弑杀,喜怒无常?”
朱由检用上了“孤”的自称,足以说明他有多生气。
自他天启四年主持新政以来,杀了贪官一批又一批,流放一批又一批。
一些文官儒生在民间骂他残暴不仁,远超洪武。
须知朱元章在位期间,一共处决贪官污吏将近十五万人,牵连近百万人,以至于文武百官离家上朝时,必和家人痛哭流涕告别,如经历生离死别一样。
但相比较朱由检,朱元章便成了“仁爱之君”。
朱由检明面上从天启五年开始插手内阁事宜,至今六年,共处决贪官污吏近五十万,波及亲卷近四百万人。
朱元章所杀的贪官污吏,不足朱由检所杀的三分之一,他流放的贪官污吏,也不足朱由检流放的三分之一,论波及程度更是不如。
他在位期间洪武四大桉已经算是历朝历代未见的残酷程度,可即便如此,四大桉时间跨度也有十三年之久。
到朱由检这里,天启五年以来的“三娘子军械走私桉”,“陕北民变大桉”,“江南水灾贪污大桉”,还有“四川侵吞军屯田大桉”。
四个烈度不输于洪武四大桉的大桉,在不到五年的时间爆发,平均一年一个,每个都致使数万乃至十万人人头落地。
在儒生口中,他的名声早就臭了,只是他并不在意。
他始终认为,自己身边还是有皇兄、王承恩、曹化淳、陆文昭、满桂、黄龙、孙应元等老人陪伴的。
只是眼下曹化淳一句“您变了”,随即就让他心里充满了憋屈和不解。
旁人不了解他朱由检,但曹化淳几个跟了他十年的人还能不了解他?
朱由检的质问带着怒气,这谁都能听出来,两名骁骑卫士卒手心和额头冒汗,王承恩也做好了进去为曹化淳求情的准备。
只是曹化淳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殿下您变化太多,奴婢跟不上您的脚步,您比当年变得更果断,更有想法,更有手段了。”
“奴婢对您尊敬,却也惧怕……”
曹化淳说着,摊开衣摆跪在金砖的地面,叩首三下后才道:
“奴婢自知领不了军屯田,请殿下寻一人代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