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可能听不出来夏凡的本来声音,但是谢东篱却听得出来。他的耳力比常人要灵敏得多。
居然是夏凡。
谢东篱挽住盈袖的胳膊,往前站了一步。挡在盈袖身前,正好也挡住了夏凡窥视盈袖的目光。
云筝已经无暇顾及她身后两拨人的眉眼官司。
此时她要是不能求下甘露,她这个圣女的名头算是毁了一半了。
她闭起双眸,再一次举手向天,将她知道的所有祝祷词都念了出来,甚至连当初堕民的神佑之词都念了出来。
可天空上依然晴空万里,漂浮着朵朵白云,太阳越发升得高了,阳光炽热而猛烈,照射在高台之上。
台上台下的人很快流了满身的汗。
“这天可真够热的。这圣女搞什么啊?!别说能治病的甘露,就连雨水也见不到一滴好伐!”
“我刚才听说,这圣女以前是那凡春运的丫鬟……”有知道凡春运的人开始互相使眼色,“你信她是真的圣女吗?一个丫鬟而已……”
“是哦,刚才听护国公主说了,这圣女并没有反驳呢……看来真是有猫腻……”
听见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云筝越发恼火。
她恨不得对这些人大叫:“我是元应蓝,也是公主!我还是大巫,比公主不知高贵多少倍!”
在千年以前,她还是另一个族群的公主,那时候,整个族群的人都靠着她的血液过活!
而在更久之前,她的身份就更加高贵了……
两千多年数了下来,她的身份竟是如同走下坡路一样,一次比一次低贱!
云筝心头狂怒,忍不住再次大喝一声:“降甘露!”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连古早的烙印都被调动起来。
“……孩子,这就对了,你带我找到他,我不会亏待你,我来帮你……”那道如同音律一样和蔼动听的声音又出现在云筝的脑海里,就跟前一晚,她在白塔大狱顶层听见的那道声音一模一样。
在她身后右后方的夏凡这时微微抬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往云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很快低下头,就跟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这时,高台之上的谢东篱突然感觉到一丝波动,一丝来自遥远星空的波动。
那波动细微得几不可察,却慢慢加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他没有退却,不动声色间用尽全副力气跟那股波动对抗,直到他脸色渐渐煞白,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盈袖察觉到谢东篱的异样,悄悄伸出手,握住了谢东篱冰冷汗湿的手掌。
盈袖的手一握了过来,那股加诸在谢东篱身上沉重如山的细微波动一下子就消失了,像是非常忌惮盈袖,又像是见到了克星,急急忙忙不战而退。
谢东篱微微一怔,他紧紧握住了盈袖的手,闭了闭眼,缓缓吁出一口气。
这时候,他们斜前方的云筝正狂喷鲜血,她的左手腕沾上血迹,显露出一朵小小的莲花图影,像是纹身,又像是胎记。
盈袖目光轻闪,紧紧盯在云筝伸到半空中的左手腕上。
那里,有她很熟悉,很熟悉的气息……
和她梦中那个小女孩的气息一模一样。
原来这一切,真的是跟这个北齐圣女,也就是凡春运的丫鬟云筝有关?
这一瞬间,盈袖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把这个丫鬟放在眼里。
她用了全部的精力和功夫对付凡春运,却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更狠的人……
云筝的最后挣扎,似乎也不是全无效用,天空又阴了下来。
云筝大喜,不过她刚挑衅地回头看向盈袖,盈袖却将手从谢东篱手里抽了出来,双手突然捏了一个跟云筝一模一样的莲花法诀手势,然后对着天空飞快地画了几道咒符。
只听喀拉一声,半空中的乌云再次破碎,阳光透过云雾,撒向高台。
那阳光照在云筝身上,刹那间,她浑身灼痛,呼出的气息都冒着黑烟,像是内里被火烤,马上就要被烤熟了。
云筝痛得再也撑不住,惨叫一声,倒在自己刚才设的法坛之中,口中不断流出黑血,将她胸前的紫色衣袍几乎染成了黑紫色。
“你……你怎么会用我的符咒?”倒在地上的云筝被夏凡扶了起来,半躺在他怀里,气喘吁吁地看着盈袖问道。
盈袖眨了眨眼,道:“我刚才看见你做了,我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依葫芦画瓢……依葫芦画瓢……
云筝长嚎一声,眼前一阵阵发黑,数百年的岁月时光从她眼前掠过,那么多黑暗中的日子,最后却还是比不过这个女子!
她花了五百年时间,才能运转自如的莲花法诀,却被人家随便看了一眼,就能依葫芦画瓢,最后的效果,还比她这个始作俑者要强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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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