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躺下来继续睡觉。而是钻到被子里,偷偷将刚换下来不久的那身水靠又贴身穿了,然后在外面套上宽松的直身长裙,将那柄银光软剑当腰带缠在腰间。又带上匕首和分水蛾眉刺。打扮停当之后,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对采芹道:“去那边大少爷的舱室守着,除我以外,谁叫都不许开门。”
采芹应了,紧张地问:“大小姐,您要去哪里?”
“敌船来犯,我要去看看。”司徒盈袖将自己的头发梳成一个发髻。高高盘在头顶,用方巾固定好。看上去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只是杏眼桃腮,眼波流转,还是看得出来女子情态。
“大小姐,您千万要小心啊!”采芹听得心惊胆战,但是司徒盈袖向来说一不二,她一个下人,也不好阻拦。
“我省得。你好好照顾大少爷,别让他乱跑。”司徒盈袖又叮嘱一番,才拉开舱门走了出去。
“大小姐,您要去哪儿?”守门的军士非常紧张地追了上去。
“你不用管我,去我弟弟舱室门口好好守着。只要我弟弟没事,我重重有赏!”司徒盈袖手腕一番,将一个一两的银角子放到那军士手里。
那军士愣神之间,司徒盈袖已经快步去得远了。
她蹬蹬蹬蹬爬上楼梯,也来到四楼观景台。
“司徒大小姐!您怎么来了?”阿顺在二楼安排好人手,才刚刚上来向谢东篱回报。此时听见有人上来,正要呵斥,猛一抬眼发现是司徒盈袖,将到嘴的呵斥的话连忙咽了下去。
“我来看看这边怎样了。”司徒盈袖含蓄说道,已经来到谢东篱身边,仰头看着他高大的侧影,急声问道:“谢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问过下面的人吗?”谢东篱并不看她,看着前方淡然说道。
“他们说是战船……”司徒盈袖犹豫说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明显还是不信下面那些军士的话。
“如果我也说是战船呢?”谢东篱看着远方说道。
“你说我就信。”司徒盈袖正色说道,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谢东篱回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向远处的江面,淡然道:“对,就是战船。”
“怎么会有战船?!这里可是青江!是东元国的内河!”司徒盈袖忍不住叫道,两手握紧了拳头,也看向那些战船驶来的方向。
当先驶来的,就是那些船头细窄如尖刀的战船,破开水面的速度非常快,简直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往他们这边飞速驶来。
“那是什么船?”司徒盈袖瞪大眼睛,指着那几艘正往他们官船急速驶来的船问道。
“那些是冲撞船。”谢东篱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动听,给这肃杀的夜增添了一丝温馨。
“冲撞船?做什么的?”
“冲撞船,顾名思义,就是过来撞船的船。你没看船头特别细窄吗?以它的速度,全速驶来,如果和我们的船相撞,可以将我们的官船从中间切为两半。”谢东篱做了个刀切的手势,饶有兴味地说道。
“你还笑?!”司徒盈袖恼了,手指着那些船道:“你看看!它们很快就要过来了!”
“嗯,我知道。”谢东篱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靠在了船桅杆上。眼望前方,开始计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谢东篱吐出一个个数字,那些来势汹汹的冲撞船的速度一步步减慢。最后如同绊到什么东西,在谢东篱数到十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这些船怎么停下来了?”司徒盈袖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这时才吁了一口气,徐徐沉如胸膛。
三楼和二楼的那些军士却发出一阵欢呼声。
从水底冒出数十个军士,往他们这方全力游了回来。
原来是谢东篱事先派人去官船前面的水域设置了绳障,将这些冲撞船的桨给绕住了!
“弓箭手放箭掩护!”
一时江面上箭矢横飞。有从后面敌船那边射来的,也有从官船这边射出去的,阻挡对方箭矢的来势。
嗖嗖嗖嗖!
漫天箭雨中。有些禁卫军来不及散躲,别敌船从后面射中,沉入了江底。
但是大部分军士都及时回到了官船上。
司徒盈袖的眼里有些湿润,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站住!”谢东篱厉声呵止她,“你去哪里?”
司徒盈袖头也不回地道:“我的水性是最好的,我要去帮他们!”
“回来!”谢东篱大步走过来,一时顾不得自己的怪病,紧紧握住她的胳膊,“你是女人!不许去!”
“女人怎么了?你别看不起女子!”司徒盈袖一把夺过自己的胳膊,毫不退缩。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她,手上的麻痒又出现了。钻心地麻痒,一直传入心底。
不用低头。他也知道自己又起红疹了。
以前他会恼得不想见人,但是今日他却庆幸自己有这个怪毛病。
他扶着船的桅杆,突然往前一探,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大人,您怎么了?”阿顺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谢东篱。
谢东篱对他使了个眼色。
阿顺立刻明白过来,转头就对手足无措的司徒盈袖道:“司徒大小姐,我们大人又犯病了,请您在这里帮我保护他,我要下去代大人发号施令!”
如果谢东篱就是不让她走,司徒盈袖肯定不会听他,是决意要下水帮禁卫军打水仗。
但是谢东篱突发急病,她却不能丢下他,一走了之。
谢东篱是这个船上官位最高的人,他绝对不能倒下。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转身走了回来,伸手想要扶住谢东篱。
谢东篱却忙往旁边让了一步,声音很是低沉:“不用了,我没事。”
他越说自己没事,司徒盈袖就越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