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声长叹。
都是孽啊。
风雪肆虐,云重山上,月光被吹落在地上,与雪色相拥。
温敛故也不太好过。
沉眠期,会使妖物力量大幅削弱,需要与所爱之人在一起,才能有所缓和。
但他不愿意。
他会在江月蝶面前示弱,但并不代表他会让江月蝶看到自己懦弱可怜的样子。
那会让他处于劣势。
温敛故记得曾听一个老迈的家伙提起,这世间总有不羁的猛兽甘愿被套上缰绳,也总有翱翔空中的雄鹰自愿进入牢笼。
“它们的主人当然会待它们极好。”老者乐呵呵道,“毕竟驯服了这样凶狠的猛兽,不是很值得炫耀吗?”
只有强大才会被人用来炫耀。
而弱小只会获得怜惜。
若是其他人,温敛故无所谓他们怎样看待自己,但是江月蝶不一样。
温敛故不想要她可怜自己。
又或者终究是他妖性难除,过于贪婪,想要的,早已不止是年幼时那一星半点的“怜惜”。
然而温敛故这么想,有些人却不愿意让他好过。
破空声从后传来,温敛故旋身避开,白衣翩然间,指尖微动,夹住了那枚向他门面袭来的珠子。
一枚留声珠。
穿着红衣的女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那张昔日里娇媚的脸上不见丝毫岁月痕迹,反倒比以往更加妩媚动人。
“我去见了她,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类女子。”
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娇柔得惹人怜惜。
她身上的红衣宛如鲜血凝聚,裙摆散落处,染得满园白雪都成了血污。
“她看起来很可爱,所以我就和她说了些,很有趣,你不想听听吗?”
温敛故垂眸,望向掌中那枚圆润的留声珠。
他知晓女人没胆量做什么,毕竟他体内有她想要的九珑月,若是杀了江月蝶,那就是鱼死网破,再无回缓的余地。
正如当年她错手杀了那个男人后一样。
爱恨难明,悔恨又痛快,便做出这疯癫之态欺骗天下,也欺骗自己。
愚蠢得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在杀了那个男人后,他这位血缘上的生母就开始憎恶他。
温敛故能够理解。
转移苦痛,未尝不是一种极好到令人上瘾的良药。
正如他总给这位试图颠覆人间的圣母娘娘找麻烦一样,她同样恨不得直接杀了他。
温敛故知道这枚留声珠中,必定有他不想听的话,否则女人不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但是那又怎样?
温敛故漫不经心地在留声珠里,输入了一丝灵力。
他不在乎。
他只想听到她的声音。
想到江月蝶,温敛故唇边便溢出了一丝笑意。
她先前数次玩笑般的喊他“师父”,如今看来,她才是他最好的老师。
譬如现在,分离不过几日。
他已经明白了何为“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