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钻难得,赵思琳,恭喜你了。”
她信手一拂,便推着那丝绒小盒到了赵思琳的眼前,又同那掌柜的挑眉,语焉不详。
“恭喜您,粉钻的生意可不好做!这是大买卖,您还不快些去取支票来?免得让贵客等急了!”
那掌柜的顿时回过神来!
他于是忙不迭的去取支票,复又毕恭毕敬的与那赵思琳奉去,更见她落笔纸上,终于才松一口气。
他殷勤万分的恭送她离去。
赵思琳趾高气昂的笑道:“真是瞧不出来,这曾经盛气凌人的萧六小姐也有输给我的一天!我还当你有什么能耐呢,还不是要给我让步!”
她咄咄逼人,偏偏萧子窈只管置若罔闻。
那掌柜的立刻折回身来。
“夫人,是我方才多有得罪,真谢谢您替我把这粉钻出手!”
萧子窈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无妨,这几年天下不太平,你生意也难做。更何况,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那赵思琳本来就喜欢买钻石,反正她在别处买也是买,在你这买也是买,那倒不如让你做成这笔生意,也对得起咱们之间的交情。”
“话不是这样说的!今日若是没有夫人镇在这里,那粉钻还不知道要被她杀成什么价呢!说到底,这岳安城里最贵重的哪里是什么金银珠宝,还不是夫人您呀!”
那掌柜的满口赞美之词,萧子窈却直觉听得有些倦了。
这样的话,她实在听得太多。
多到她曾经信以为真,以为自己当真是第一流的天之骄女,永远无可动摇。
可到头来,往事终究成空。
原来,她也能忍受旁人的折辱。
没关系的,不过是折辱、又不过是折腰,都不致命。
她还有大事要做。
她于是携着小巧慢慢的逛回了公馆。
一路上,小巧都垂头噤嘴的跟在她身后。
“小巧,我瞧你今日不大对劲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子窈忽问道,“要不要先下去歇歇,反正郝姨一会儿便来上工了,我现下用不到你。”
小巧还怵着。
萧子窈对她愈好,她便愈不能言。
于是沉默许久,只将千言万语嚼碎了咽下,谁知,再一开口,竟是冷不丁的哭了出来。
“夫人,对不起,是小巧害了您!如果不是我,赵小姐她、她就不会……”
萧子窈来不及反应,当下便失措的哄她过来:“你哪里害我了,是那赵思琳本来就是一副又蠢又坏的德行,并非是因为你的缘故。我身边还没有你的时候便同她不对付了,硬要说来,反倒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夫人,是我、都是我……”
小巧几乎哭得闭气。
萧子窈轻声细语的说道:“好好好,是你就是你,哪怕是你我也原谅你,好不好?”
不,夫人,你如果得知了真相,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小巧只在心中想到。
她不敢同萧子窈如实相告,她动过异心,又犯下大罪,所以一面愧悔一面恐惧,反正总有一死,她就这样等死。
她实在是一条胆怯的过分的狗,主人也怕、外人也怕,非但如此,她的出身又很低,这样的狗不能成器,迟早要被放血吃掉。
她此生不能解开那九连环,于是只好静待她人生之中必死的第九环。
谁知,偏就此时,门外却有足音。
是那冷冷的、马刺的声音,小兽都怕冷冰冰的铁的动静,她也不例外。
沈要推门而入。
却见他手里扶着脱了一半的军帽,正好背光,眉眼便陷了在一片黑影之中,如此一来,他笑也似不笑,根本阴森至极。
然后,他开口,声色低沉而沙哑,更危险。
“是你?”
“什么是你?”
“你害她什么了?”
他不由分说,陡的拔出枪来。
他护主,从来都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