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不是三岁小孩,却觉得沈要像是三岁小孩。
可她只知他的爱单纯无一,却不知他的恶也从一不变。
他是不曾开化的人、是还未驯服的兽,天性本恶,最终难改。
之于沈要,许是她宠溺得过了头,所以实在掉以轻心。
她于是微微的调笑道:“问我喜欢什么玩具?你难道是把我当小狗养了?”
她指尖艳如滴翠,一线自上而下划过他起伏滚动的咽喉,蛇蝎美人,撩拨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沈要沉沉的嗯了一声。
“别欺负我。”
他有些难耐的说道,“因为我不舍得欺负你。”
她笑意盎然的翩然逸去了。
一见萧子窈上桌用起了早饭,沈要便也丢下了活计巴巴的跑来,只不过,他却不敢坐得太近,唯恐那满身的木屑又惹得她厌烦。
他很有卑躬屈膝的分寸。
那厢,郝姨又端上一碟小菜,一见沈要进了屋子,便笑眯眯的说道:“沈军长忙完了?您这一大清早的就起来干活,之前只喝那小一碗粥哪里会够,想来现在也该饿了,不如就赶个巧,这会儿再和夫人一起吃一顿早饭?”
沈要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郝姨此番本是出自好意,有对他的好意、也有对他二人的好意,偏他心里还存了些别的念头,便不太情愿应下。
其实,能与萧子窈一道同桌用饭他自然心中欢喜,可一旦坐下了,便是各自而食,他本还盼着她能够亲自喂他一口呢。
——深坠情网之人,心思总会也别多,他也不例外。
沈要于是用尽浑身的解数讨好她。
却见他不咸不淡的应了,面上更无什么表情,又作势要将那盛满热粥的小碗接过手来,一切一切、分明都似最最寻常的模样。
谁知,却是此时,他悬在半空的手竟然陡的松脱!
哗啦!
那瓷碗当即摔得四分五裂!
热粥盈盈的泼了一地。
沈要一瞬背过手去,又低眉颔首,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没拿稳。”
他小声的道歉,藏在背后的手还微微的颤抖着,皮肉也被滚粥烫得一片鲜红。
但是,无所谓、没关系。
他向来很有分寸,更有摇尾乞怜的分寸。
他果然再一次的得逞。
“呆子,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烫伤!”
却见萧子窈霍的站起身来,眉心也皱紧,想她情急至此,定是心疼起他来了。
沈要于是非常得意也非常克制的说道:“我没事。”
“真笨!好端端的,手怎么就拿不稳了!还说什么没事,要是真的没事、还不快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她大约是有些恼了,便就同他呼来喝去的命令起来,又或是装模作样的关切,好在他能够明白。
萧子窈的脾气,他早就了然于心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更还假装颤抖,她眼下根本心急如焚、应该看不破。
“倒是没有烫伤……”
萧子窈松了一口气,眉头却还不肯舒解,“手为什么发抖,难道是做木工砸伤了?”
沈要不动声色的撇过脸去:“真的没事的。不会耽误干活。”
谁知,他话音才落,萧子窈便斥道:“呆子!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高兴!”
“我没有……”
“你就有!”
却见她落力瞪他一眼,愠愠的薄怒,有万种风情,正中他下怀,“还不快过来!我带你去冲一下凉水,回来再喂你吃粥。”
沈要立刻跟了上去。
方才,他到底是算准了时机的,所以自然不会烫伤太多,只不过,既要装成伤上加伤,那还未完工的秋千便要先放一放了。
如此一来,他倒也得了些空闲,于是只待萧子窈亲自喂他吃过了粥,便又问道:“今天玩不成秋千了。你还想要些什么,我上街买回来给你解闷。”
她皱着眉头轻笑,曲起指节勾过他的唇角,说:“你真把我当小狗小孩哄呀。”
“就是想看你多笑笑。”
见沈要一字一句都认真,萧子窈索性便就笑给他看:“那就皮影小人?我听说最近要有新戏上映了,名叫《锁麟囊》,你就买这个戏的角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