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心去罢,萧子窈不曾送客。
——那总也怯生生的苏同心,大约许久都不会再来了。
萧子窈心下清明,于是细意的琢磨起那小瓶来。
那小瓶看似简简单单,壁上拓痕浅浅,彷佛磨花了汉字似的,很像军中上等金创药的小瓶。
——梁延!
他不肯罢休!
萧子窈切齿的狂思着。
“一定是梁延没错!可他怎么敢亲自出手杀我?他明明可以同我撇清关系,让尼子或婢女将我凌辱致死便是了!现下却忽然选用军中的毒药,难道就不怕被送上军事法庭?”
“不!不对——他先前不杀我,不过是因为不能,而非他不想,否则他也不会留我至今!现下却要置我于死地,定然是因为有了十足的理由!”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
她眼光幽沉,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终于,红唇沁艳、破出一滴猩红热血。
“——是了。”
萧子窈倏的冷然一笑,“……谋反之人,可斩立决。我无兵无势,便只能算为同谋。”
她更笑。
然,偏偏她一改冷色,却是笑得欣然。
“……四哥——你果然还活着!”
萧子窈胸有成竹。
她只管将那小瓶藏隐得妥当,便唤来小莲吩咐道:“今日正好是送报纸的日子,你待会儿记得去将报纸取来。”
再一细想,似乎还觉不大妥当,便又道:“还有,我急等着要看,你最好手脚麻利些!免得让那些尼子们抢了先,看来看去的都把铅字磨花了。”
小莲懒懒的,根本不情愿,便说道:“回二少夫人,现在还早呢,送报纸的大约要下午才到,您现在急也没用呀。”
谁知,她说罢了,却见萧子窈隐约有些紧盯过来,笑也晦暗不明。
“小莲,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回二少夫人,小莲跟着您有个把月了。”
“那你觉得,我的脾气好不好?”
“……好!当然好!二少夫人慈悲心肠,奴婢如沐春……”
小莲吃着嘴,萧子窈简直听不下去,便一瞬怒斥道:“——说实话!”
果然,小莲有过教训,一旦萧子窈不耐便忙不迭的求饶起来。
“二少夫人!小莲不敢说呀!您、您——我不过是一个奴才,怎么敢打扰您的脾气呀!”
萧子窈根本不屑一顾,复又恶狠狠的说道:“懒奴!既然知道我脾气坏,那还不遵我的命!你现在就给我去大殿门前守着,一直守、守到那送报人来为止!听懂了没有!”
“听、听懂了!”
于是,小莲跌跌撞撞的落跑了,萧子窈方才思忖起来。
眼下,耽误之急有二。
其一,必要寻得四哥,再保他平安。
其二,便是处置了那妄想断她生路的宵小之徒!
梁延既已起了杀心,想必是在外有了萧子山的风动,萧子窈直觉时局动荡,报纸紧俏更加新闻迅敏,便想从报上先行找些线索出来。
她方才隐约试探小莲,便是此意。
小莲色厉内荏,行平日里也作这般懒惰模样,却又敢不从命,萧子窈说风则风、道雨则雨,就算半夜非读报不可,她也会听命去取报纸回来。
如此,只看小莲晚间有否将报纸带到,便可初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