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前,惠音师太还以为萧子窈是个好拿捏的。
落魄之人最为荏弱,更何一介况罪臣之女?
大势已去,自然人走茶凉、墙倒众人推,如此搓磨践踏之下,再戾的锐气也该煞尽了。
灭顶之灾,不过如此。
谁知,这萧子窈竟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旁人若是欺她一分,她必偿还十分,更加杀伐果断,全然不留余地。
便是昨日饿过她一顿,她便将那火房烧了,同归于尽也无谓,任谁也再不敢造次。
如此,惠音师太又如何忤逆的了她。
于是便很战战兢兢的说道:“二少夫人说的是。贫尼今日的确贪嘴了些,实在是罪过。待会儿必定长跪诵经,清心净欲。”
她根本后怕得紧。
萧子窈微微一笑。
却又见她不轻不重的开了口,分明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度。
“你这样和吃了再吐又有什么区别?”
她轻巧的叩一叩指尖,滴翠似的、女妖的指尖。
十指连心,偏她心狠手辣。
“不如惠音师太今天这一碗粥就不要吃了,让我拿去喂一喂野猫罢。”
萧子窈盈盈的笑,“连我这俗人都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知惠音师太知不知道?”
惠音师太直觉一瞬毛骨悚然。
一心强欲,注定得不到心之所向。
爱,绝非无价之物。
由于药物,我一直沉睡,他把我错过的夏天带进了笼子里。
受够了这一副可以怀孕的身体。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如驰。
进一步没资格,退一步舍不得。
我想说我没事,却已经说不出来了,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脸上有些凉意,像是有人哭了。
“……这、这是自然。”
她于是很是忌惮的推开了碗去,又缓缓的应道,“那这粥还请二少夫人代劳,喂与那野猫去……”
话毕,她便噤住了声。
谁知,萧子窈还不肯罢休。
“哦,对了!这几日春雨下得勤快,我那房里的屋顶好像有些薄,便想请惠音师太帮我上房铺一层瓦,可好?”
她很有些欺人太甚,然,旁人却已敢怒不敢言了。
“嗯?好还是不好,惠音师太倒是给我句话呀。”
萧子窈兴致盎然的催逼着。
于是,她终于听得惠音师太咬牙切齿的答道:“……好,贫尼不刻便去。”
然,偏她又变本加厉的重音道:“那可不行!你最好等大中午的时候再去!那会儿天色最亮,看得最清楚!不然眼下看不清,不慎摔伤了可如何是好呢?”
若非落魄至此,翠云庵倒也不失为一处清静悠哉的人间净地。
眼下,春寒料峭,庵里的香火便不算很多,白日不过诵一诵经,活计也不重,萧子窈闲来无事,便寻了一把柴刀摆弄起来。
她正提着刀子进了偏院,便见得那惠音师太伏了身在檐上铺着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