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反问道,“你握得好大力,我的手都酸疼了,难道还不准我抽走?”
沈要努一努嘴,有些怄气。
却不知气的是谁。
“……我不是故意弄疼六小姐的。”
谁知,却见萧子窈浅笑一下,道:“下次轻点儿。”
——便是还有下一次了。
沈要暗暗的窃喜着。
如此,他便惯常的起得很早很早,只道是要跑去很远的街巷里买点心,便自然的回得很晚很晚了。
萧子窈不疑有他。
再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了。
往年,帅府上下总要大张旗鼓办一办家宴,汤圆包出七八种馅料,主人们的口味各有分别,下人们便也能沾光。
萧子窈与萧子山最好芝麻馅儿。
只是,这一回,萧子山却赶不上吃汤圆了。
不日,便是征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思及此,萧子窈便自顾自的寻去了厨房里。
她这样的天之骄女,根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又哪里学得会做饭做菜。
于是,只将汤圆捏成了碎石块、更露馅,滚水一煮,便是一锅的黑水。
她一面恼着,一面又想落泪。
有下人劝她道:“六小姐,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待我捏一锅完好的汤圆,你拿去给四少吃时,就说是您自己捏的就是了。”
萧子窈跺一跺脚,很不服气。
“这怎么不要紧,难道要让我随随便便就打发了四哥不成?”
谁知,她正不依不挠的嚷着,萧子山却寻了过来。
“真稀奇,子窈竟懂得耍些锅碗瓢盆了。”
萧子山笑道,“听说你给我煮了汤圆,在哪呢?”
萧子窈连忙扣紧了那一锅黑水,道:“你听谁说的?”
“沈要主动找过来告诉我的。”
萧子窈不由得切齿。
“这呆子!他竟敢泄露我的秘密!”
萧子山摆一摆手,笑得很是宽慰。
“他分明那么懂你。”
见萧子窈茫茫然的愣着,他便又说道,“就依你这一副好强的臭脾气,若端不出一碗好的汤圆来,哪里会肯让我吃。若照你这个法子折腾下去,恐怕我临行前根本尝不到你的手艺了。他明白你的心思,又知你的性子,适才同我说了。”
萧子窈心下一紧,便兀的哽住了。
萧子山于是自顾自的去掀那锅盖。
一见是浓浓的一锅黑水,他便惊喜道:“子窈怎知我最爱吃漏了馅儿的汤圆!这样汤里有甜味,更好吃!”
话毕,便盛来一碗大快朵颐。
萧子窈抽抽噎噎的说:“四哥骗人。”
“四哥不骗你。”
“四哥就是骗人!”
萧子窈忍无可忍,只一下子跳了起来、更叫了起来。
“你我都爱吃芝麻馅儿的汤圆,你从小到大分明最爱吃清汤!还说汤里混了芝麻会越吃越腻,所以最嫌弃不过!”
说罢,便紧咬着嘴唇,再不言语了。
萧子山一愣,旋即轻声道:“子窈,四哥以后没法儿再陪你了。”
那一碗黑水浮荡着、黏腻着,白嫩嫩的、畸形的汤圆好似一双双长着梨涡的小手,却挽留他不住。
只是,他们不知,此时此刻,沈要正守在门外,只偷窥似的看尽了这一场离别。
其中生死悲凉,沈要全然不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