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我就是来看看而已。”
“那你看过了。”
梁延挑了挑眉:“我抽根烟再走——你要吗?”
沈要眉心微紧。
“不要。”
“拿开。”
“别抽。”
他言简意赅。
梁延一顿,就道:“第三个孩子了,是吧,所以特别宝贝?害怕你们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是吗?”
沈要立刻狭着眼睛睇他一眼。
“被我说中了?”
梁延慢条斯理的笑笑,“你想拿孩子来绑住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一直觉得你们俩不能有孩子。”
“可是现在有了。”
“我就不该答应你们今晚留宿。”
梁延恶狠狠的说道,“我就该让你带着她连夜回去,该回哪去回哪去,管这个天气冷不冷,路上开车滑不滑,最好她一个不小心又流产,我就是见不得你们好。可我一想到她有孩子了,我又不忍心了。”
是时,他话音至此,却急转直下,像自白而不像对峙,沈要并未作声,却不知是不是将他当耳旁风听了。
“我就总感觉我欠她一个孩子。”
梁延说,“我读书那会儿就觉得她有意思,脑筋多,嘴也巧,就是不听我说话,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找萧子山说了好几次,让他把萧子窈借给我养两天,我一定会把她养得很乖很听话的,可是他不肯……后面子窈果然一直都不听我的话了,就除了她二姐临近生产的那阵子,她听了我一次话,别的就一次也没有了,她处处都和我唱反调,我甚至曾经真的想把她往死里欺负,往死里搞。我本以为如果她姐姐平安生产的话,她一定会记我一个大人情,以后都听我的话的,但是没机会了,我弟弟把她二姐姐害死了。”
是时,雪夜里几乎黑白一面,他小心翼翼的擦了个火,却连烟头都没碰到便被冷风刮灭了,之后反复几次都如此——又是一年冬,又有人同他作对,仿佛一条狗似的,处处碰壁,他从未在萧子窈这里尝到过任何甜头。
“算了。”
他于是嘟囔道,“不抽了。抽烟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你以后也不要抽了。”
话毕,他便转身离去了,似旧时,吃了一条看门狗的闭门羹,连萧子窈的一面都没见到,便只好走了。
沈要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干,便也回了屋去,小白楼里的地龙终于烧热了,他摘下军帽的时候甚至摸到了银徽上的霜雪,触手便化,像一滴眼泪,啪嗒一下落在他的脚边。
萧子窈的哭音只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来了。
“沈要,我好冷。”
“你可不可以过来抱抱我。”
“今天怎么会这么冷,我冷得快要冻僵了,快要死掉了。”
“你不是我的狗吗,你怎么可以擅离职守,你就应该一直守着我,哪里也不准去,你刚刚去哪里了?”
沈要于是轻轻一叹。
“六小姐。”
“我哪儿也没去。”
他说,一面说着一面又走过来拥住了她,那拥抱冰冷如寒冬,仿佛他又从冰湖里爬出来一般,带着千千万万的无奈,还有分不清的爱恨纠缠。
“我就是,和以前一样,远远的守着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