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掩面哭了起来,有几滴泪从指缝里漏出来,便顺势浸湿了被面,像花团锦簇的花瓣上碰坏了些许,暗沉沉的一块,如落在水里的水磨年糕,又如一滴病态的猪油,冻腻了,便就此作罢了。
四下无言。
梁延简直不敢置信。
他于是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玩偶,那玻璃珠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倒映水晶灯的光芒如眼泪一同落下,他招招手,那大夫便很是识趣的悄悄跟来了。
“她真的怀孕了?”
“是。军长夫人是真的怀孕了。”
“可我听说她以前流过产,还是两次——不是说总流产的女人不容易再怀孕吗,难道真的不是你听错脉了吗?”
“回少帅,这真不是我听错了!”
那大夫小声说道,“而且,怀孕这个事情都是说不好的,夫妻两人双方都健康还可能一直怀不上呢,军长夫人能再次怀上孩子是好事啊!倘若您还是不信,将人送去公署医院抽血化验便是了,真错不了!”
“那她这胎稳吗?还会流产吗?”
“呸呸呸!这怎么好说的!哎呀,怀孕这种事情,只要肯用心好好养,肯定是能养好的!”
梁延终于闭上了嘴巴。
没由来的,他直觉通身都有些冷了起来,想来应是小白楼的地龙还没烧起来的缘故罢,他早就觉得快要变天了,外面果然下雪了。
他于是转身便走。
何金妮在后面叫了一声。
“梁延!你去哪!”
她很快很快的追了上去,然后又去抢他手里的玩偶,那动作一点儿也不留情,抢过来便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木头的声音也像尸体的声音——太凑巧,原来萧从玉也摔下来了,就仰面躺在地上,安安静静。
她一下子退后两步。
“死、死人又有什么可怕的!死都死了的东西,难道是着急往萧子窈的肚子里投胎去吗!”
话毕,她便一踢那玩偶,道,“梁延,你还敢当着我的面送她礼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互不打扰——”
梁延陡的回过头来睨她一眼。
“何婧,萧子窈杀不了你,沈要也杀不了你,但是你别忘了,我能够杀得了你!等你嫁进来,我就随便编个借口说你病死了,就像你杀了萧从玉那样,让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你信不信?”
何金妮微微一颤:“萧从玉她勾引我爷爷……”
“废物!”
梁延恶狠狠的说道,“既然你那么恨萧子窈,那你为什么不去勾引沈要?你去勾引他好了,你去把喜欢萧子窈的男人都勾引一个遍,那样我反倒还要感谢你,替我了去一桩心事。你做得到吗?做得到就去做。做不到就滚。听见了吗,我让你滚!”
雪越下越大了。
方才,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其实看到的不只有何金妮而已。
他原来还看见了,哭得抽抽噎噎的萧子窈渐渐的止住了哭,然后被沈要挡在了身后,他只见她举着一双手,像是在等一个拥抱。
她最终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