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诸素素也是满脑子疑问,她是郎中,而且不是一般的郎中,她是专治疑难杂症的杏林国手,但是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凡人,刚刚精疲力尽地生完孩子,实在累得不行了,脑子里跟木了一样,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给孩子喂完初乳,她就一偏头睡了过去。
杜恒雪轻手轻脚带着两个婆子,将诸素素从床上抱起来,放到对面南窗下的罗汉床上,又指挥着诸素素的几个贴身大丫鬟薄荷、麦冬、银翘、甘草,给诸素素换床上的铺盖。
杜恒霜本来没想过安国公府还会发生这种事,但是这件事眼睁睁还是在她面前发生了,且如果不是诸素素今日突然想见她,诸素素和孩子这两条命,大概就终结了。
她心里对谁都不放心,更不想在诸素素和安子常两个人都不在的情况下,把孩子交到别人手里,所以就一直抱着诸素素刚生的儿子,在隔间里走来走去。
那孩子刚刚饱饱地吃了一顿奶,又被包在襁褓里,被杜恒霜紧紧抱在怀里,觉得很舒服,吧唧几下小嘴,也呼呼睡过去了。
杜恒雪在里屋看着她们收拾完屋子,才把诸素素又抬回床上去睡。
这样抬来抬去,诸素素居然一点都没有醒,睡得十分香甜。
放下帘子,杜恒雪想了想,还是把窗子开了一会儿,将满屋子的血腥气和膻气放出去。
已经是腊月里的天气,外面很是寒冷。
屋子里很快了凉了下来。
薄荷有些不安。问杜恒雪道:“柔嘉县主,我们夫人刚刚生完孩子,这下开着窗子,让夫人受凉了怎么办?”
杜恒雪嗅了嗅,见屋里的那股子血腥气和膻味放得差不多了,才点点头,道:“关了窗户吧。”又问:“这屋子里是不是有地龙,还有火墙?”
薄荷忙道:“有地龙,已经烧着呢。火墙只有一面。不过夫人说,怕孩子火气大。热着了不好。就没有烧火墙。”
杜恒雪想了想,“还是把火墙烧起来吧。火盆就不用了。孩子和产妇都在这屋子,不能用火盆。”
薄荷忙应了,带着银翘去命人烧火墙。
甘草和麦冬两人对视一眼。走到隔间。对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杜恒霜道:“秦国夫人。奴婢有些话,想对秦国夫人说。”
杜恒霜看了她们一眼,问道:“是关于什么事的?如果是你们府上的内院事务。我可插不上手。你们是素素的大丫鬟,这点主还是能做的吧?”
甘草忙摇头,道:“秦国夫人,其实不是我们内院的事儿,而是有关我们夫人这一次中招的事儿。
杜恒霜面色肃然,微微摇头,道:“先别说,等安国公回来之后,再说。”
甘草和麦冬却有些迟疑,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了,看样子就想敷衍着退下。
杜恒霜看见她们俩的样子,很是为难。她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也想安子常一起来听听这两个丫鬟会说什么话。如果不能让安子常亲耳听到,效果会打折扣。
再则,这也是安国公府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最多做个传声筒,还是不宜插手太多。
她也担心是有什么事情,是诸素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踌躇间,杜恒霜从窗子里瞥见安子常已经大步从院门口走进来了,正要上台阶,往上房内室这边过来。
“你们等一等。”杜恒霜心里有了主意,她忙叫住麦冬和甘草,抱着孩子在隔间的暖炕上坐下,又让她们近前来,坐到炕前的锦杌上,大声问道:“难道有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却不能说给你们国公爷听?还是跟你们夫人今日的病情有关的?”
果然安子常正好走到月洞门前,一听杜恒霜这样大声说的话,他就在门前站定,而且还往旁边挪了一步,让里面的人不能从门帘底下看见有人站在外头。
安子常抱了胳膊,背靠在月洞门旁边的墙壁上,长眉紧锁,狭长幽深的眼眸阴沉得吓人。
麦冬咬了咬牙,从锦杌上起身,一下子跪在杜恒霜面前,道:“秦国夫人,这些事情,若不是今儿奴婢亲眼看见我们夫人对秦国夫人信任有加,我们也是不会说的。”她说的是诸素素觉得自己生孩子之前对杜恒霜“托孤”的行为。
一个人只有完全信任另外一个人,才会把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托付给她。
杜恒霜点点头,“你快起来说,你都知道些什么?”又脸色严肃地道:“你既然知道有问题,为何一直隐瞒?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差一点要了你们夫人和你们小少爷的命!”
甘草听了,也坐不住了,和麦冬一起跪在杜恒霜面前,两人都是泪流满面。
“秦国夫人,您听我们说,这件事,若不是今日您和柔嘉县主找到源头,证实了我们夫人原来是为人所害,并不是有孕的妇人性子变化,我们压根不会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那你们说说,到底是哪些事情让你们觉得不对劲?”杜恒霜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甘草窒了窒,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见周围确实没有别人,才咬牙道:“秦国夫人,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麦冬接着道:“就是那一天,我们公爷又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城外的庄子?”杜恒霜蹙起眉头,“城外的庄子怎么啦?你们公爷去城外的庄子做什么?”
门外的安子常浑身一震,一双狭长的眼眸更是不善地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