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士及之前,大齐八大刺史,都是士族豪强出身。
萧士及的这个检校荆州刺史,其实是捡的萧铣的漏。
萧铣反了大齐,他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当然被永昌帝撸了,出缺了一阵子。
萧士及能被授予这个官职,也是因为朝廷中的士族中人暂时观望的结果,不然早就一拥而上了,哪里轮到他得这个巧宗儿?
永昌帝也知道是这个原因,所以赶紧下旨,把这个位置授予萧士及,将大齐八大刺史被士族把持的局面打出一个缺口。
圣旨里还让他“统辖岭南诸州”,真实的状况是,岭南,还没有归顺大齐。所以,这个圣旨真正的意思是,萧士及,朕提前把岭南封给你,你可要再接再励,帮朕把岭南打下才名符其实啊……
这些当然是朝廷中那些士族官员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乐得袖手旁观,看看萧士及到底有什么本事。
以前的检校荆州刺史萧铣,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名武将,再说他女儿萧月仙确实有几分本事,据说萧铣身边的谋臣都对萧月仙推崇备至。她能被封为皇太女,也是因为她的才干非常出众,不仅仅她是萧铣唯一的女儿的缘故。
这样一来,萧士及在此次南征军中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各种想要谋一个永久出身,甚至想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取世袭职位的人都围到萧士及身边,就连刚刚封了南宁郡王的齐孝恭都不如他风光。
齐孝恭未免有些不虞。但是萧士及对他还算恭敬,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太靠萧士及了,也得显显自己的本事,因此也带着自己的幕僚开始做筹划,让萧士及只要练兵就可以了。
萧士及察觉到齐孝恭态度的变化,跟身边的人商议了一下,觉得现在自己的风头确实出得太足了,也该让王爷出出风头。
如今他们兵力大涨,沿途依附的巴蜀兵士越来越多。也走不了大褶。因此便避开齐孝恭的锋芒,埋头练兵。
一闲下来,他又想起杜恒霜,想起他走的时候。她那些反常的举动。不断琢磨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他没有得罪过她的地方,除了穆夜来。
正想到和穆夜来之间的瓜葛,他就接到穆夜来的信。信上看上去没有写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多读两次,他却品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信上说,他晋封上柱国和检校荆州刺史之后,太子和太子妃曾经大吵一场,之后太子再也不去太子妃寝宫,只独宠良娣崔莲莲。崔莲莲也真是好生养,居然又怀孕了……
甚至还有柱国侯府的事情。穆夜来的信上说,他刚走,西平郡王的小王爷夏侯元就上门做客,拜访了柱国侯夫人。
夏侯家的小王爷,萧士及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家伙,长得居然比那个妖孽安子常还要美上几分,作为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简直是要天怒人怨,让别的男人都要自惭形秽去死吧……
萧士及一阵心烦,将穆夜来的信凑到油灯上烧了。
在船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萧士及终于坐起来,提笔给杜恒霜写信。
怀着一腔愤怒,萧士及在信上质问杜恒霜为何不去送他,还有,他让她闭门谢客,她做到没有?!
写完信,萧士及觉得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便封上信封,让吕中望一起带回长安去了。
眼看已经进了腊月,江陵的冬天对他们这些北地士兵来说,居然觉得比北方的长安还要冷。
有好多士兵都生了冻疮。
萧士及听说了,便亲自带着人走访当地的郎中,寻找给兵士驱冻的药膏和法子。
吕中望带着一百多个士兵,还有军中很多长安将领给家里带的东西,日夜兼程,终于在腊月十五回到长安。
长安城弥漫在节日的气氛中,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言笑盈盈,一派富足丰饶的景象。
吕中望回到长安,先去宫里向永昌帝谢恩,呈上萧士及和齐孝恭表忠心的陈表。萧士及给儿子请封世子的陈表也在其中。
永昌帝当然是龙颜大悦,当堂准奏,封了萧士及的嫡长子萧宜平为世子,同时又赏了吕中望不少金银田地,才让他回家。
吕中望不敢先回家,从宫里出来,马上去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上柱国萧士及的柱国侯府。
杜恒霜刚好从海西王府回来,在门口遇到吕中望。
吕中望忙过来向她行礼,呈上萧士及给杜恒霜的家信,还有从江陵带来的土特产。
杜恒霜忙谢了他,又道:“吕大人风尘仆仆,我就不虚留了。只敢问吕大人,能不能在回江陵之前和吕夫人来我家一起吃顿便饭?我有好些事情想问问吕大人,我们侯爷在江陵,也不知道是否住得惯。”
吕中望笑道:“柱国侯给了下官一个月的假期,下官可以在长安过了年再回去。柱国侯夫人想问什么,尽管开口,下官明日就可和内子过府一叙。”
杜恒霜大喜,忙谢了又谢,目送吕中望骑着马走了。
回到家里,杜恒霜马上打开萧士及给她写的家信看了起来。
萧士及一共给她写了好几封信,看时间是一到江陵就开始写的。前面几封还比较正常,都是表示对家里人的思念,一一问候了杜恒霜、三个孩子、杨太夫人、龙香叶,还有萧嫣然,萧泰及,以及萧泰及的嫡长子。
杜恒霜边看边嘴角微翘,可是看到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杜恒霜却笑不起来了。
看着信里萧士及愤怒的指责,杜恒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提笔就回信,反问萧士及,问他当初答应不再见穆夜来,他有没有遵守诺言?男人大丈夫,无信而不立,他有没有想过他在自己面前出尔反尔?至于他让她闭门谢客,杜恒霜问他什么意思?难道她连出去做客,还有在家里招待客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写完杜恒霜心里舒服点儿了,但是重新看了一遍,又觉得无趣。就把信揉成一团。扔到熏笼里烧掉了。
烧掉信后,杜恒霜的心情平静下来,再次拿起信,一封封重新看。想弄明白萧士及最后一封信的情绪。为何和前面的信差了那么远。
看来看去。杜恒霜逐渐品出点儿味来,特别是最后一封信,萧士及指责她没有“闭门谢客”。明显就是他知道她有在家里招待客人。——他在千里之外,是如何知道她在长安家中的事儿?
杜恒霜知道自己没有给萧士及写信。她不是不想写,而是萧士及是去打仗,大齐就没有家眷给正在执行任务的军中将领写信的规矩。——就算写了,也寄不到。
那萧士及是从哪里得知她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杜恒霜不认为朝廷那些兵部的人会盯着她家里,把她家的事儿当军务传给萧士及。——如果他们果然这么无聊,杜恒霜一定想法去整倒几个兵部“闲人”……
排除了兵部的人吃饱了撑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太子妃。
杜恒霜很确信,萧士及如今既然“投靠”太子,他的行军总管又是太子给他求来的,他跟太子之间肯定有秘密通信渠道。鉴于太子妃恶劣的过去,杜恒霜很容易就想到太子妃借助了太子的渠道,给萧士及送了密信。
同时萧士及对太子妃深恶痛绝,若是太子妃给他写的信,他肯定不会信的。
那谁的信他才会不假思索地信了,而且怒不可遏,写信回来质问她呢?
一个他比较相信的人,还是一个紧紧盯着柱国侯府,盯着杜恒霜一举一动的人,同时这人还要有渠道,把信送到军中阵前的人。
杜恒霜冷笑起来。不用多说,这个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穆夜来,看来打断你的腿,并不能让你退缩……
杜恒霜深深后悔,没有同时打断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