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头儿忙道:“县主言重。”亲自跑下去抱了一摞粗瓷大碗和细长的碟子过来,摆在堂上呈放证物的条桌之上。。
杜恒雪用帕子垫着手,将那砂锅的两只耳朵攥住,慢慢往那粗瓷碗里倾斜。
将里面残留的药汤都倒了出来,剩下的就是药渣了。
她要查看的,就是药渣。
杜恒雪拿着一个调羹,将砂锅里面的药渣都刮了出来,放到碟子里。
黑黑的药渣在不懂药草的人看来,就是熬药剩下的垃圾废物。
可是在懂得药草的人眼里,这些是会说话的证据。
从药渣可以推断药方,甚至可以推论出服药的人得的是什么病。
杜恒雪拿着调羹,在药渣里仔细划拉,一样样看过去。
诸素素见状,也走过来和杜恒雪一起查看。
“素素姐,你看……”杜恒雪的手一抖,从药渣里扒拉出一颗红色的黄豆大小的东西。继续划拉,从药渣里划拉出更多的红色小黄豆一样的东西。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烂成絮状物的碎片,看上去像是在水里泡过头的花瓣。
杜恒雪更加小心,将这两样东西都扒拉到碟子的另一边单独放起来。
诸素素心里一动,想起刚才好像见过柳彩云的手指头动了动,但是又疑惑,到底是她眼花,还是柳彩云刚才没死,但是现在已经死了?
诸素素蹲下来,重新查看柳彩云的瞳孔、呼吸、心跳,还有脉搏。
结果和那忤作验的时候一样,就是柳彩云已经死了。
诸素素眉头紧皱,站起来凑到杜恒雪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杜恒雪的唇抿得紧紧的,在脑子里急速回想她看过的那些医书,还有那些有关草药的图画。
再看看那红色的大小如黄豆的东西,杜恒雪眼前一亮,对诸素素道:“素素姐,你觉得这是什么药?”
诸素素捂着鼻子,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就道:“……好像是相思豆?”声音有些迟疑,她没有杜恒雪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对于不常用的药材,她要仔细查书才能确定。
杜恒雪笑着点头,拿了双筷子过来,将那红色的黄豆大小的东西挑出来,举起来给堂上堂下的人看,朗声道:“是,这是相思豆,也叫相思子。”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杜恒雪感慨地念着一首大齐家喻户晓的诗,“红豆的别名又叫相思豆,相思子。都说红豆最相思,可是有几人知道,红豆的种子,也就是这相思子,有剧毒。”
诸素素拍拍额头,忙道:“啊,雪儿的记性真好。我也想起来了,红豆子确实有剧毒,食之即死。——这样毒辣的玩意儿,居然被人取了个‘相思’的名字,真是讽刺。”
杜恒雪笑了笑,“相思断人肠,本就是剧毒。这名字也没有叫错。”
诸素素窒了窒,讪笑道:“原来这句话是说红豆能真正断送人的性命,我还以为是打个比方来着。”
“听说古天竺有情花剧毒,我大齐有相思子剧毒,也算是相得益彰了。”许绍在堂上听杜恒雪和诸素素说起相思子的剧毒,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大人真是见多识广。”杜恒雪不着痕迹地恭维了许绍一句。
将那相思子放下,杜恒雪又用调羹将那糊状的花瓣举起来,给堂上堂下的人看。
“这是入药的杜鹃花,不仅有剧毒,而且有强大的麻痹作用。据说当年神医华佗的麻沸散,里面就有少量的杜鹃花瓣。”杜恒雪博闻强记,说起来一套是一套,听得堂上堂下的人一片哗然,都对她信服不已。
诸素素站在杜恒雪身边,一脸与有荣焉地看着她,脸上好似明晃晃的写着五个字:“这是我徒弟!”
这时,京兆尹大堂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如同春风拂过水面,荡起一阵涟漪,很快就消失无踪。
许言邦背着手站在堂下的人群后头,远远地看着在堂上侃侃而谈的杜恒雪。她面目间自信坦然,正如脱胎换骨一般。
那个如同发着光的女子,就是他心里一辈子放不下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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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今天三更。下午两点和晚上七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