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么快!看来我还是高估他了。”杜先诚仰头大笑,笑完用手摸着后脑勺道:“然后呢?休妻可不是他说休就休的。柳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士族,但是比起孙家,一个手指头能捏死他们。”
那人笑着道:“小人早就按照王爷的吩咐,找人在孙耀祖面前露过口风,说他的儿子,有可能不是他的种。这小子一直装不信,小人担心这步棋用不上。”
柳彩云那孩子的蹊跷之处,是杜恒霜以前跟杜先诚提过的。
为了杜恒雪的事儿,杜先诚早就向杜恒霜将一切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孙耀祖跟柳彩云匆匆成亲的事儿,也都暗中派人查探。
柳夫人能将那一夜跟着她们母女一起关在宵禁大牢里面的仆妇杀的杀,卖的卖。却堵不住大牢里面那些牢头的嘴。
不过那些牢头一般不会惹祸上身罢了,对这种事本来就是睁只眼闭只眼。
有了杜先诚在暗中活动,用银子还是撬开了一些牢头的嘴。
原来那柳彩云不知道是食髓知味还是怎地,总之嫁了孙耀祖之后,居然还跟那个当初有过露水情缘的混混继续来往,并且已经将他弄到孙家当差去了。
柳彩云这边打着好算盘。
孙耀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肯定比那混混要拿的出手。
但是那混混却能给她孙耀祖给不了的东西。
再说那混混也没有想过要跟她成亲,只要她给银子,那混混什么黄花闺女娶不到?何必去娶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况且那混混也不承认那孩子是他的……
柳彩云只是没料到这件事。孙耀祖居然已经心中有数了。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只好借故大吵一场,带着孩子回娘家。
此时孙家的屋子里,孙耀祖正跟孙许氏抱怨。
“这柳家算什么东西?哪能跟县主仪宾相提并论?——娘,这个女人我是不要了。”
孙许氏也极为后悔。但是她也真知道。柳家是他们孙家得罪不起的。
柳彩云想合离还好。如果她不想合离。他们孙家根本不可能休掉她。
强行休妻的话,柳家的人能把孙家这一家三口都扔到河里去!
“这可怎么办?当初不急着成亲就好了。”孙耀祖叹息道。
孙正平今天没有去柱国侯府,听见杜恒雪做了海西王的义女。晋封柔嘉县主的事儿,也懊悔不已,一个劲儿地埋怨孙许氏,“都是你!当初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太过份,你就是不听,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把头磕破了,雪儿也不肯再回来!”
孙许氏头一次被埋怨得无话可说,气了半天,嚷嚷道:“谁知道那女人有这么大福气?你们也别马后炮!”
孙耀祖回到房里,一想到当初杜恒雪柔媚婉转,和顺端方,就连觉都睡不着,忍不住去到杜恒雪以前的丫鬟知书屋里。
一进门,看见一张蜡黄的脸,发丝枯黄,手上尽是黑黑红红的伤痕,跟刚才在柱国侯府见到的杜恒雪,立刻就分了高低。
小姐就是小姐,丫鬟还是丫鬟。再装也成不了小姐啊……
孙耀祖一时无语,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会认为知书比杜恒雪还要知情识趣一些。
“大爷!”这半年,孙耀祖从来就没有进过知书的屋子。
柳彩云完全把知书当老妈子使唤,家里最重最脏的活儿,都让知书去做。
半年下来,一个娇滴滴的丫鬟就变成了粗使婆子。
“你坐。”孙耀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绣墩,长叹一口气,握着知书的手揉了揉,“我对不起你们小姐,也对不起你。”
知书知道今日是杜恒雪归宗的日子,看孙耀祖的样儿,肯定是在柱国侯府受了刺激了,忙问道:“大爷可别这么说,是我们小姐没福气。”说着,把自己生的女儿抱过来给孙耀祖看。
孙耀祖随便瞅了瞅,就叫了人将自己的女儿抱出去,对知书道:“你知道吗?今儿海西王收了雪儿做义女,陛下封雪儿为柔嘉县主,赏食邑封地……”
知书的脑子哐当一声,就跟被大锤砸中一样。她愣愣地看着孙耀祖,眼里都有了几分仇视的目光。——如果她当初没有错了主意,她现在就是柔嘉县主的贴身大丫鬟……她还有大好的锦绣前程……而不是在这里给人做老妈子,一辈子出不了头……
孙耀祖诧异,“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可惜,太可惜了。”知书摇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
“可惜?你也知道可惜?”孙耀祖嗤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万般皆是命啊。”孙耀祖心里很清楚,他大概是生不出孩子了,柳彩云的那个野种,他得留着给他养老送终。所以休掉柳彩云,似乎也不是个好主意。
不仅要承受柳家的怒火,还有这辈子断子绝孙的危险……
“不行,不能休了她……”孙耀祖喃喃地道。慢慢看向知书。
知书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往后悄悄退了两步。
孙耀祖又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窗外空荡荡的庭院,想到刚才看见的柱国侯府里面的重檐飞顶,雕梁画柱,人来客往,高朋满座,心里如同二十五只老鼠打架——百爪挠心。
就像看见一座金山银山在面前,却站着个不识相的柳彩云,挡住了他通往幸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