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盈盈终于在崔大郎和崔夫人的安抚下镇定下来,带着自己的丫鬟回房去了。
长安城里的世家大族和高官显爵头一天才得知兰陵萧氏有意让柱国侯入族谱的事儿,第二天就知道柱国侯不领情,大摇大摆带着家人去洛阳祭祖了,都在瞠目结舌之余,不知该如何站队。
一时长安城各家吃年酒的安排也都被打得乱七八糟,谁都顾不上今天谁请客,全都带着管事下人,借着过年的档口儿,一天跑好几家。
柱国侯府正月初三的上午,是在紧张忙碌中渡过的。
萧泰及虽然不用跟着去,但还是来到龙香叶的慈宁院,帮着她收拾东西。
龙香叶不喜欢坐车,更不喜欢走那么远的路,正歪在炕上发脾气,说自己的脚不舒服,不想去。
怎料杜恒霜一大早就过来亲自为前天的事儿赔罪,还给她送了四五匹上用雪影绸和大红遍地金葫芦影儿的缂丝,以及一套赤金真珠点翠头面,还有一箱子金錁子,说是让她正月里拿着赏人。
杜恒霜别的不好,就是出手特别大方,不像有的人,就有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可是一个大子儿都舍不得掏。
龙香叶看在这么多厚礼上,又看着杜恒霜对她磕头敬茶,自觉婆母的威严又回来了,暗忖一定是自己那天上的眼药还是起作用了。不然杜恒霜哪里会乖乖地低头?她一向知道,如果男人宠着女人。女人是一定不会放下身段,去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赔罪的。
但是龙香叶也没能拿乔,因萧士及后脚就来了。
看着杜恒霜对龙香叶磕头敬茶,萧士及的脸色十分难看,很快就把杜恒霜叫走了。
龙香叶此时正在琢磨自己对大儿子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萧泰及见状,就悄悄对龙香叶道:“娘,现在可不是享清福的时候。您想想,祭祖这么大的事儿,您作为咱们萧家唯一的老封君,怎能不去呢?缺了您。还怎么祭祖啊?”
龙香叶横了萧泰及一眼。道:“什么时候祭祖不成?偏要在正月里?让人听了笑掉大牙!”
萧泰及虽然也很疑惑为何要在正月里突然提出回洛阳祭祖,但是既然事情都提出来了,府里头也在安排车辆马匹,那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何必纠结为什么在今天呢?
萧泰及就劝龙香叶。“娘。这一次,可是陛下都赐了匾,挂在祠堂上。可是大大的荣耀呢。咱们萧家的祖坟都在洛阳边上,听说这一次还要回去多置几顷祭田,娘不好好看着点儿?还有族谱,娘是不是去仔细瞧一瞧呢?”
龙香叶被说动心,坐起来道:“这么说,还是回去一趟的好?”
“正是。再说您回去,坐着柱国侯建制的大车,里面舒服得紧,比家里还舒服。您要是累了,可以歪着睡觉。不累,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看看那些升斗小民,见了娘这样的贵妇,只有跪拜的份儿。”萧泰及瞅着龙香叶的脸色,专门捡她爱听的说。
龙香叶果然听得越发有兴致,忙起身道:“我得多准备几身衣裳。——对了,我的诰命服色,也要都包好带去。祭祖的时候,穿着诰命服色,也要给你爹瞧瞧呢。”说着便叫了梅香进来,问道:“我的诰命袍服带上 了吗?”
“带上了。老夫人,奴婢另外还给老夫人带了三件大氅,四件银鼠大袄,四条灰鼠皮裙,都包在这个衣包里呢。”梅香给龙香叶看那个大大的衣包。
龙香叶翻了翻,见都是月白、莲青的素色,但是又不过于素净,心满意足,道:“再带两套素银真珠的头面首饰就差不多了。”
梅香应了,下去又拿了一个长条红木匣子过来,装了两套素银首饰,一起包在包裹里。
各人都收拾好东西。午时之后,萧士及便带着杜恒霜、平哥儿、安姐儿,还有龙香叶、萧嫣然和杜恒雪,一起坐上车。
前面两百盔甲俨然的亲随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柱国侯建制的大车随后,还有五辆大车相随。
萧士及穿着玄色盔甲,外罩大红色貂毛大氅,骑在自己的大宛马上,走在杜恒霜和两个孩子所坐的大车旁边。
大街上的行人看见这柱国侯人材出众,将士龙精虎猛,都在街头驻足观望,对着这群人指指点点。
龙香叶坐在第二辆车里,心里有些不悦。
她一直以为,她是老夫人,是柱国侯的娘亲。柱国侯建制的大车,理应由她来坐才是,可是萧士及却让杜恒霜带着两个孩子坐进去,龙香叶一想这事就心里窝火。
大街上人多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按捺住心里的不满,耐着性子候着。
等车队出了长安城的大门,走上往洛阳去的大道的时候,龙香叶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掀开车帘,看见四围除了他们柱国侯府的车队和亲随以外,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就对着自己的车夫吩咐道:“停车!停车!”
龙香叶是柱国侯的老夫人,那车夫不敢怠慢 ,忙“吁”的一声停了车。
龙香叶的车走在第二的位置上,她一叫停,后面的车就都不能走,纷纷停下来。
萧士及骑着马走在第一辆车旁边,听见后面的动静,忙调转马头过来,问道:“娘,您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