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忙应了一声是,出去把大小姐穆夜歌请了过来。
穆夜歌是曹氏的嫡长女,若是在安西,她就是郡主。可惜来到洛阳,她只是穆侯府的一个小姐而已。
曹氏心里对她怜惜不已,面上却比对谁都要严厉。
“三天之后就是秋日宴了,同时也是要让洛阳的世家大族都认识你的机会,你要好好准备,听见没有?”曹氏严厉地说道。
穆夜歌手里拎着一根马鞭,笑盈盈地道:“要做我的夫婿,可是不容易。——先赢得过我手里的马鞭再说。”说着,右手腕轻挥,长鞭挥出,将对面多宝阁上面供着的一个粉彩花樽砸得粉碎。
昭穆九姓都尚武,无论男女都会习练功夫。
曹氏也是昭穆九姓出身。对穆夜歌的样子十分欣慰,笑着点头,“这才是我们昭穆九姓的姑娘家。别学那些小门小户的作派,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这又是何苦……”
穆夜歌大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配着她的浓眉大眼,白肤黑发,很有一种和中原姑娘不同的靓丽。
曹氏就拉她过来,对她细细说道:“你爹和我。都看上了安国侯的嫡长子安子常。等秋日宴的时候。我会安排他跟你在一起说话,你自己端详端详,可好?”
一向豪爽的穆夜歌听见这个消息,突然扭扭捏捏起来。“安……大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怎么啦?做大事也要成家立业啊。再说。安国侯那个样子。我向来就看不上。安子常能一刀把那狼心狗肺的男人杀了,足见得他是个有担待的男人。更别说,他亲手弑君。等到新朝一立,他一个世袭的爵位是跑不了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封王……”曹氏和穆夜歌一起露出向往的神情。
而安子常本人,此时正坐在洛阳司马许绍的书房里,跟他一起拆看从齐王齐伯世那里送来的密信。
“齐王等不及了,也就在年底之前,要打长安。”许绍低声道。
书房的大门关得紧紧的,前后左右,甚至包括房顶,都有人埋伏在那里守候。
安子常“嗯”了一声,举起琥珀高脚杯,将里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似乎毫不在意。
“你也要好好为自己打算。齐王封了你做先锋大元帅,是打定了主意,要捧你做新朝的第一战将。你还年轻,对于名利,不能太过趋附了。要慢慢来,打好基础再说,不然的话,根基太浅,迟早会被人连根拔掉的。”这话对于许绍来说,已经是很不含蓄了。他就只差在说,小心齐王“狡兔死、良弓藏”了。
安子常嗤笑一声,往后仰靠在座椅之上,拿胳膊挡了自己的额头,半闭着细长的丹凤眼,殷红的薄唇里吐出一句话,“舅舅,成名要趁早啊。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可是先锋大元帅这个位置说起来好听,其实还是上阵杀敌的主帅,不是运筹帷幄的主帅。”许绍很是担心,“你们安家,只有你一根独苗了。”
安子常放下胳膊,脸上的神情阴郁下来。
“唉,也是朝阳公主太过狠心。若是她留着你堂弟安子禅的性命,你好歹还有个兄弟帮衬。”许绍摇头,看着齐王的信叹息。
安国侯这一支是大房,朝阳公主嫁得是安国侯的弟弟,属于安家的第二房,本来不在洛阳,而是在江都。
安子常五年前杀了德祯帝,也就是朝阳公主的亲爹,然后又杀了安国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朝阳公主在江都得到消息,发誓跟安子常誓不两立,派了无数杀手过来追杀他,当然都没有成功。而江都刚刚被反贼窦章所占,俘虏了江都公主府和安家二房的所有人。
窦章本来是打着要为德祯帝报仇的旗号,说安子常弑君,要株连九族,江都安家二房也是九族之列的近亲,于是将所有的安家人,包括朝阳公主的丈夫,也就是安子常的叔叔尽皆斩首。
而安子禅因为是朝阳公主的亲生儿子,德祯帝的外孙,窦章就装模作样,说要放他们一马。
结果朝阳公主义正词严地道:“他是反贼家族中人,尽管带走。”亲手将自己十岁的亲生儿子安子禅交给窦章,任凭窦章侮辱损害自己的儿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安子常默然良久,“我最对不起的,是这个堂弟。——朝阳公主是为了报复我,因为我杀了她爹——那个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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