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歉意的看了古羡君与陆如月一眼,别人无法洞悉这二人的异样,却无法瞒过他的眼睛,加之与红鸾说发生的一切,让他难免心中有愧,因此在看了二人一眼之后,便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苗永山第一个打破了这沉默,他伸手拿过了花非昨手上的酒坛,将那封子起开,凑到鼻尖一嗅,脸上顿时露出满足的神色。
然后,他猛地转身,带着花非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地牢。
二人又是一愣,但随即温子玉便言道:“天下之路有千百条,我行其一,结果如何,皆是自己所选,旁人何曾能够逼迫?”
“将军有将军的道,我等也有我等的道,行于道,守于道,死于道。自觉畅快,何来怨言?”
走到最前端的自然是古羡君与苏曌,当然还有那位陆如月也紧随其后。
但铁牢显然是某种特别的材料制成,他们的冲撞除了给自己的身上在平添一些伤痕之外,便再无任何益处,可即使是这样,那些人影对此也毫不在意,他们依然怒吼这一次又一次撞击着铁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此刻他们身体中不断益处的痛苦。
温子玉看向苏长安,脸上的神色忽的冷冽的下来。
听闻此言,苏长安一顿,随即举起了手中的酒坛,正色言道。
而随着他的离去,背后的地牢之中传来一阵这激荡的灵力波动,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声痛呼。
“当年跟随北将军,是为守家园,如今跟随苏将军,是为报血仇!若是到了现在,反而埋怨他人,岂不是作妇人态,将军莫要轻贱我等。”
“属下明白了。”二人的身子一顿,脸色顿时煞白。
苏长安很清楚的知道,每一声痛呼都意味着一位西凉将士的死去,他的身子颤抖得愈发明显,脚下的步伐也随即加快。
……
犁牛行,农夫忙。
“将军何出此言,是我等无能,三万西凉军到如今只余这些残兵败将,就连老顾……也……”苗永山见苏长安如此,赶忙说道,但提及顾牙朗,他这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也不禁哽咽。其实顾牙朗在时,他与他的关系也说不得多好,但如今顾牙朗战死,苗永山心头又说不出的悲戚。
“好说好说。”苗永山见状,脸上露出笑意,赶忙也举起手中的酒坛。
而这时,地牢之中却忽的响起一阵歌声。
“痛快!”
苏长安的沉默无疑给了温子玉二人最好的回答。
“将军莫要如此,让老苗小瞧了你,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在西凉,将军一人领着三千刀客独挡那拓跋元武八十万大军的英雄气概。”苗永山见苏长安此状,便打趣道。
但他还是沉着自己的声线,幽幽地说道:“这里是当年陆离尘在位时专门为囚禁一些他国要犯所设立的监牢,也幸得此处,否者以现在这些西凉军的力量,寻常铁牢根本难以囚禁。”
那从天际而来的少年便是苏长安与那位送葬了太白道人的送葬者。
他呵斥完苗永山后,便转头看向苏长安,问道:“将军来时想来你已见过诸位士卒的情况,可还有扭转之法。”
三年征夫死,十年将军苍。
“但有一事,刻不容缓。”而后,他又正色道。
他的脑袋一如他的声线一般,深深垂下,打心眼里他觉得愧对二人。
他不得不承担下这份罪孽,直到某一天,他做完了他要做的事情,再来一一偿还。
苏长安这般想着,接过了那最后一坛酒水,想要举起,却又觉得那小小的一坛酒水在此刻如有千钧一般,提之不动。
“长安?”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温子玉所言却很对。
嘉汉郡一别,虽然说来依旧三个月不到的光景,但此间发生的种种却让苏长安此刻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三人对视一眼,仰头将那坛中之酒一饮而尽。
待到他走到地牢门口时,他双眸之中的事物依然包裹不住顺着他的脸庞不住的下涌。
“即使匹夫也未尝不可有家国志。”
“将军但说无妨。”二人一愣,但随即便笑道。
“那司马诩可有为难你,又与你说些什么?”花非昨毕竟还是沉着老练,在短暂的欢喜之后,他便意识到了有些不对。那司马诩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威胁苏长安,又怎可能将他这般轻易的放出,在他看来,事情必然不会像表面上看来那般简单。
言罢就要领着苏长安离去,而苏长安却在那时顿了顿,又看了诸人一眼说道:“诸位好生休整,所有事情,我们明日再议。”说到这儿,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有落在了古羡君与苏曌以及那陆如月的脸上,看着一脸担忧的三人,他挤出一抹笑意,又轻声言道:“放心,一切有我。”
“将军!”他们发出这样一声惊呼,身子猛地走了上来,隔着冰冷的铁牢,望向苏长安,双眸之中竟然有泪光浮现。
而就在看清苏长安的模样之时,那血红的双眸又瞬息的清明了下来。
“是吗?”温子玉闻言也拿过了一坛酒水,如苗永山一般起开上面的封子,放于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