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眸在那时猛地睁开，入目的不是陆离尘那凌冽的剑芒，而是两道身影。
可此刻的雁归秋根本无暇顾及此事，他仍处在对于这二人忽然出现的震惊之中。
他终于还是要死了。
这般想着，他的双眸缓缓闭上，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雁归秋在短暂的失神之后，震惊爬上了他的双眸。
因此，即使他能取出那把浮屠三千，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还是他师尊留给他的那把雁南渡。
那时超越星殒的境界，那是凡人，不，那是星殒都需要仰望的境界，即使他祭出了剑冢之中的十一把神剑也难以抵御，可这忽然出现的男子却极为轻描淡写的将之接下。
准确的是说是一位手持长剑的男子与一位背负长刀的少女。
陆离尘的所唤出的剑芒何其迅速，远不是吴起这个问道境的剑客所可以超越的，更何况即使他真的敢在那剑芒到来之前挡在了他的身前，以他的修为，除了平添一条人命，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这时，又是一道身影落下，见到雁归秋遇难而焦急万分的吴起终于赶到了自家师尊的身前。
待到吴起带着雁归秋离去，这时女孩才侧着脑袋看向身旁的男子，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你那位弟弟？”
毕竟身为剑客，死于剑下，倒也无憾。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喉咙却有些发干，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当从何说起。
地上的雁归秋慢慢恢复了神智，他试图站起身子，但四肢百骸却向他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那男子闻言又点了点头，终于张开了嘴，缓缓地说道：“你欠下的债，终究得有人来替别人讨回。”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准备了许久。
他活了一百多年，这一生说不上波澜壮阔，也称不上无敌于天下。
他们的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挡在了陆离尘与他之间。
是的，是剑鸣。
久到连他自己也忘了有多久。
耳畔传来众人的惊呼，他甚至可以从这些惊呼之中准确的分辨出其中他那位引以为傲的弟子的声音，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吴起跃出城头飞快的朝他扑来的身影。
“快带他走吧。”小女孩催促道，眸子却停留在了吴起的身上好一会，似乎对于他极为好奇一般。
吴起自然也很奇怪这二人的身份，但他看得真切的是，确实是因为这二人的忽然出现才救了自己师尊的性命，因此也无暇顾及女孩奇怪的眼神。他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些，之后便扶起自己的师尊，周身灵力运转，便朝着嘉汉郡的方向飞去，他知道，自己的师尊尚且如此，以他的修为留下来除了平白送上一条性命，并无半点益处。
当然，也是他的弟弟。
他极为坦然的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要知道，放眼整个天下，即使是曾经的玉衡圣人也不敢这般与他雁归秋对话，可这个女孩的言辞之中却丝毫没有对他的敬重可言。
他满心期许的魂曲终究未有奏响。
他了解剑，就像了解自己。
人在死前总是喜欢想一些无关紧要事情，对于雁归秋亦是如此。
那此剑的男子手中长剑一荡，便将陆离尘杀意灼灼的剑芒尽数击散，剑芒余波激起的气浪将那男子与少女的衣衫撩起，他们屹然不动的立在那里，身影好似神祇。
希望，那送归英魂的魂曲，足够美妙，毕竟那是我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这么说你要杀我？”陆离尘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的声音极为清脆，甚至还带着一股那一掩饰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