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司马诩是要去杀小皇帝?”苏长安皱了皱眉头,夏侯昊玉假死之后,佑安帝继位,而西江城破时,在位不到两年的佑安帝便在太和殿上自缢殉国,如今魏朝名义上的皇帝是那位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夏侯明。
“他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很多人。”
“那这和我有何干系?”苏长安又问道。
这对于以前讲息怒写在脸上的苏长安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现在,他却在如此不经意做到了。
“凡人啊。”忍不住,他发出这样一声惆怅的感慨,然后下意识拿起了手中的茶杯再次放到嘴边。直到嘴里传来一股异味,他这才意识到,这水已经坏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是谁会干这样的事情,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其三便是如今还躺在病榻之上未有苏醒过来的郭雀了。
“而且,我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劫走了魏朝的小皇帝,但管他行事的风格,我想定然是司马诩一方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自然便是朋友,这天下乱到如此地步,他带着小皇帝恐怕也没有别处可去,这江东定然是他唯一的选择。”
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说到最后,烛阴的声线渐渐变得阴森了起来。
苏长安闻言,眉头皱起,他讨厌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们铺天盖地的涌来,似乎要将苏长安的身子淹没。
似乎也是看出了苏长安的心思,烛阴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说道:“若是小皇帝那么容易杀,以司马诩的手段恐怕早已杀了,然后再随意找一个替身,岂不美哉?魏朝国运未坏之前,帝皇身负紫薇星护佑,其实寻常人杀得了的?待到魏朝气数十去七八,紫微星的护佑之力不足时,他方才能动手。当然,也就是现在。”
北通玄问他:“西凉百姓死于何人之手?”
“秦白衣、落无尘、顾南听、向岸左、方言令、李江流、玉亭墨、柳笙箫。”
“司马诩,究竟是谁?”他沉着眉头,亦沉着声音这般问道。
苏长安又一次来到了黑暗之中。
“你想让我去寻他?”他在那时看向烛阴,这般问道。他暗暗揣测,烛阴告诉他这些就是为了说动他离开江东去寻找那小皇帝。
“哦?”苏长安闻言脸上的神色一变,但这样的变化转瞬即逝,下一刻他又恢复了一脸的淡漠,“你们神族什么时候有心情关心起人族朝廷的事情了?”
那这么说来此事还另有他人在其中作梗?
“因此司马诩归朝,恐怕其一所指便是断了这最后几分魏朝的国运,此运一落,魏朝便岌岌可危。届时天道衰微,天门必然大开,而天人们也必将带着邪神降临人世。”
而后密密麻麻的死尸从黑暗之中爬起,他们形容枯槁,衣衫褴褛。
他目光低沉,不再似当年那般明亮,那种对世上任何事,任何人都抱有无限憧憬的明亮。
烛阴这话像是忽然点醒了苏长安。
“你似乎过得不太好啊。”烛阴笑了笑,他自顾自的做到了苏长安房内的茶桌旁,拉出一张木凳坐下。随后极不客气的提起一旁的茶壶,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黑暗之中。
他在那时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但他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因为这样噩梦这些日子每晚他都会经历。
“非也。”烛阴却摇了摇头,“若是没了江东这一干将士,你拿何去与那些蛮子较量,此等舍本逐末之事,我们怎会让你去做,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若你真相总结乱世,不让天人降临,这小皇帝同样也是事情的关键。”
“王朝气运,江山社稷盛五分,民心天运盛三分,剩余二分落于帝王之手。”
梦里有许多人,认识或者不认识,活着或者已经死去。
于是与拓跋元武对抗的主力军渐渐的变成了左玉城手上的蜀军,虽然蛮子们家大业大,但左玉城多智近妖的名头却不是徒有虚名,一时间和蛮子打得是难分难解,想来短时间内是没有心思染指江东的。
“我知道你心底的疑惑,这些疑惑我同样也有,但我确实没有办法为你解惑,我们的力量因为不再如之前那般有天道认可,而再无之前那般无所不能,这天下之事我们也未必能尽数知晓,更何况司马诩本就擅观天机,劫走小皇帝之人为了避开司马诩的耳目自然会将有关于小皇帝的一切隐藏下来。”
而那时,苏长安眸子中的瞳孔忽的放大,他的脸上写满了浓郁的震惊之色。
然后,他发出一声惊呼,满头大汗的从自己的床榻上醒来。
“嗯?”苏长安闻言一愣,细细想来却又觉得有理,西蜀想要覆灭魏朝,北地有夏侯昊玉坐镇,中原无论是拓跋元武还是司马诩都定然容不下夏侯明这小皇帝,思来想去,确实只有江东才有那小皇帝的一席之地。
烛阴自莫听雨将刀交给苏长安那一刻起,他便一路见证了这个的少年的变化,即使是神,在看见苏长安变作了这番模样之后,也难免心底生出一些唏嘘。
想要打破天人们的算计,最好的办法便是平定乱世,中兴人族王朝。
似乎是看出了苏长安心头的不满,烛阴接着张开了嘴,然后一个个名字在那时自他的嘴里吐出。
更何况夏侯昊玉就是真神之一天吴的转生,若真是他所为,烛阴不应当毫不知情。
但夏侯昊玉在耗尽自己王朝国运方面素来与司马诩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他又怎会做出这般与自己初衷相悖之事?
那么多人,或直接或间接的因为他死去。
他将方才脸上的不安以极快的速度收敛,就好像,那样的神色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脸上过。
他偏安江东之地,敌人们家大业大,他同样需要神族带来的情报,以及各种益处去对抗那些敌人。
苏长安顿了顿,他忽的发现这似乎是一个解开那尘封在他心底许久疑问的一个机会。
他们朝着苏长安的涌来,苏长安并不认识他们,但很奇怪的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些死尸是那一年在西凉被他抛起的西凉百姓。
但江东与长安数千里之遥,就是苏长安有心营救也是鞭长莫及。
“烛阴。”待到看清那眸子主人的模样,苏长安反倒平静的下来。
这些名字,他曾见过,在天岚院某本关于那些天岚院先贤的记载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