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那一小会的时间里,他的七魄的裂隙被完全修复,本就大成的魂守境修为再次精进,又向前跨出一步,成就了问道境。
苏长安一愣,他也顾不得喉咙中的辛辣之感,看向老者问道:“前辈与我天枢师叔祖有旧?”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这老者话。
苏长安闻言苦笑。
若不是苏长安一定要固守西凉,若不是他一定要领着血衣卫杀入蛮军。
“书剑半生黄粱梦。”
苏长安一愣,他看得出老者此言非虚。
刘长玉可以回到他的母亲身边,正如刘母所言,娶一位姑娘,再为她生几个大胖小子。
苏长安转眸看向老者,神情中是满满的感激。
“当帮老夫一个忙吧,拿着这东西,去帮我问问那负了苍生的君王,问问他,既要拱手送人,那当年又何意相争?”
他在心底念叨着九婴圣子的名字,他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他要杀回去,他要让那些高坐在王庭上的神们,血债血偿!
“好!前辈之托,长安定然万死不辞!”苏长安颔首说道。
因为那些东西是他仅有的东西,失去一个,便少了一个。
他看向老者的神情愈发恭敬,“长安谢过前辈!”
但那老者看似醉意盎然,但却走得极快,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极远的地方,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
“这才有一点天岚院的样子。”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却忽的变得幽深起来。“想当年你那天枢师叔祖可是能与我共饮千杯的酒客,到了你这辈,却找不出一个能喝的,着实可惜啊。”
他一时无言,未有愣愣的看着那老者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苏长安一愣,这声音,这语气他似曾相识,在那莱云城中,他也曾在酒肆中听过这声音。那是一位形容邋遢的老者,他与他付了酒钱,他赠了他一口烈酒。于是,那时苏长安破了地灵,铸了天听。
读罢,那声音微微沉吟随即大笑道:“好诗好诗!”
“家国河山古来空,荣华富贵半生重。”
这酒肆因为苏长安勘破问道而激起的灵压而变得破烂不堪,到了此刻,那掌柜与伙计还躲在角落中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他不禁放声笑道:“好酒,好酒!”
而这时,前方一处酒肆中忽的响起了一道声音。
他这般感叹道,然后将之递到苏长安的身前。
但在这时,一旁那位沉默的老者却忽的伸出了手,擒住了苏长安正要倒酒的手臂。
“你看,我说了有人会来付我酒钱。”他这般说道,而后极为得意的看了一旁的酒肆掌柜一眼。
但热流的力量并没有被耗尽,他继续涌回苏长安的体内。那其中所包裹着的磅礴力量,让苏长安的脸色愈发潮|红。
“嗯?”苏长安一愣,因为有些醉意,反倒失了顾忌,他想了想便说道:“畏战不出,视黎民生死为草菅,是为不仁。永宁关败,而不援,将河山送人,是为不忠。武王浮三千,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不忠不仁的懦夫罢了。”
“你说,你不知当去向何处?”
苏长安也顾不得许多,他朝着那老者背影大声喊道:“还未知晓前辈名讳!”
苏长安知道这时这老者的慷慨之言,心头对其的感激越发浓烈。他正要说些什么,但老者却在这时看向他,用他苍老的声线说道。
当下微微犹豫之后,便也不再推脱,仰头拿起那酒碗,将之一口饮尽。
苏长安这时响起,才觉得心中愧疚,当下便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放在那酒桌前。那银两价值不菲,倒是足够赔偿损失。
老者看了看手中的银两,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苏长安。
这般想完,他又止不住的迷惘,这世界仿佛背后有那么支看不见的手,将许多事情暗暗的指向某一处,他想要挣脱,可却无从下手,就连下一步当去往何处,做些什么,都弄不明白。
苏长安一愣,此刻他的醉意全无,当下沉声问道:“前辈可有何指教。”
一道灵压豁然荡开,巨大的气浪搅动将这酒肆中的事物几乎全部抛下,一时间琉璃破碎之音接二连三的响起。而那两位方才起身的掌柜与伙计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那气浪所掀起,再次倒地。
其实他本可以不死的。
苏长安的双眸忽的睁开,他的眼中似乎有一道星光闪过。
他到最后也没有将刘长玉已经死了的真相告诉这个老妇人。
不知为何,在那时,老者声音变得有些悲愤,又暗藏着某些不甘。
而也在那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再次从远方响起,传到了苏长安的耳畔。
如今再闻此音,苏长安忍不住心头一动,他也顾不得自己方才的愁绪,大步走到那酒肆前。
他不敢怠慢,当下便盘膝坐下,双眸如老僧入定一般闭上。
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