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虎偃,却当之无愧。
苏长安与他相识不久,所言最多的便是那一日,关于年少时,这位星殒曾与自己的两位师叔祖相识的旧事。
“此人肉身与英魂,我家圣子想要与贵阁借上借。”拓跋炎回应道。
这应当是蛮族对于一位长者最高的敬意,即使蛮王,在大多数蛮族人的心中也当不起这个称呼。
他们是被神血侵染过的神侍,而剧苏长安所知,星辰阁向来以捕杀隐匿在人间的神族余孽为己任。或许说这四人拥有某些奇特的法门可以瞒过男子的双眼。
“阿大!”
拓跋炎几人简直心底一寒,下意识的便要转身逃跑。
“星殒二字,你当之无愧,魂当归星海!”
虎偃的双目睁开,或者说是裂开一条缝,他已经用尽的全力,但是却无法站起身子,他明白,这一次,他永远都无法再站起。
身为送葬者,他这样的妥协落在诸人眼中,让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凛。特别是那些跟随虎偃一路逃到此地的蛮族族人眼里,更是在此刻燃起了汹汹的怒火。虽然不知道拓跋炎掳走虎偃的肉身与英魂到底有何用,但是可以预想的是,此事绝非好事。无论是对于他们,还是对于虎偃来说。
阿大。在蛮族是父亲的意思。
他从他们身上闻到了一股令他极为不喜的气息,为此,他的眉头皱了皱。
而这样的情景落在刚刚平息下体内灵力波动的苏长安的眼里,却是极为怪异。
“乎……”虎偃的嘴在那时张开,似乎想要与他的族人做最后一次的告别,但他的嘴方才张开。下一刻,却连同着他的眸子一起闭了下来。
男子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
“你的时间不多了,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完吧。”青衫男子看着忽然,这般说道。
送葬者时何其人也?
即使星殒闻其名,也得避让三分。
他的鼻子里呼出一阵浊气,又猛力的吸气,似乎呼吸,在此刻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一般。
送葬者的出现,便意味着有一位星殒即将死去。
虎偃朝着男子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他的大嘴在那时猛然睁开,一道光芒射出,数以万计的声音便出现在永宁关下——他用他最后的一丝气力,将他的族人们送到了这场流离的终点。
但是这些人眼中的愤怒却丝毫不能打动拓跋炎的心思。
他在男子退开那一刹那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他走到了虎偃已经失去气息的尸体旁,因为未奏魂曲,他的英魂未归,肉身也尚还保存完整,未有化为星粒回归大地。
族人们跪了下来。
似乎,比起苏长安,他们更在意虎偃的生死,或者说,在意那位送葬者!
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但这个战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无论是摩青翎一方的武蛮,还是拓跋炎一方的蛮军。
“阿大!”
“星殒,肉身葬于大地,英魂归于星海,这规矩古来如此,岂是你说借就借的?”看得出,男子对于拓跋炎的言论很是不满,说话的语调更是带着一股浓重的怒气。
生我者为父。
他这般说道,手中的玉箫也在那时被举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但单单以他们问道境的修为敢于向一位送葬者如此说话,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值得商榷的事情。
但莫名的苏长安对于他有一种好感。
同样的垂垂老矣,同样的对自己的族人心心念念,亦同样死在了他们所认定的这条路上。
“圣子要取星殒的肉身与头颅,这一点上他是曾得到过贵阁阁主的应允的。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前辈不要为难。”但即使是这样,有了之前的教训,拓跋炎也不敢再对这男子有半点不敬。这一次,他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给足了男子面子。
养我者、育握者、护我者亦为父。
却不是因为他与自己的师叔祖有故。
他身子下意识的便要朝着虎偃的方向飞奔而去,但就在这时,他的心神一震,他所唤出的五道七星虚影几乎就在同时被拓跋炎、脓疮男子以及妖艳妇人所击溃。本就在与那位老者的战斗中耗尽灵力的苏长安,此刻受到反噬,身子一震晃动,半晌提不起力来。
手持玉箫,身着青衫的男子,终于在这时走到了虎偃的身前。
但可惜的是,似乎并没有人愿意回应他。
虎偃,对于这些失去家园的流离者来说显然是后者。
拓跋炎四人是什么身份?
无论是多出一位很可能是半神的神族,亦或是将虎偃的英魂吞灭,在苏长安看来都是极为不能容忍的事情。
却在这时,数把长剑带着破空之音呼啸而至,直直的插向拓跋炎的面门。
这一点,无人能够质疑。
他望着他们,眯成一条缝的眸子里是灿烂的星光,与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不舍。
只有拓跋炎三人以及方才彻底击倒虎偃的那位阴柔男子,在这送葬者出现之后,却一反常态的极速奔来。
而纵观这蛮军军营,所谓的星殒,无非便是虎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