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儿时做坏事打配合的暗号,还是梁二哥教她的。
果然,下一秒,她的手心也被人挠了挠。
一丝暖意顺着接触的皮肤氤氲开来,像一道电流,让她被前世苦难所麻痹的心脏瞬间恢复了知觉。
勇气就这样没来由地滋生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一旁的长辈们:“大伯,三伯,四伯,爸,当着我妈的面,我跟你们说件事。”
身侧的梁星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主动握住了她的小手,十指相扣。
得到了这无声的鼓励,朱熠袖继续说道:“我有对象了,我要让他入赘,自立门户,跟我爸分家!这也是我妈的临终遗愿,她说梁二哥为人敦厚,心性淳朴,是最合适的女婿人选。正好,今天梁二哥回来了,我就跟他一起给我妈磕个头,算是给她一个交代,也叫她走得安心一些。”
说着,不等这些长辈打岔,朱熠袖便跟梁星河一起跪在了火盆前面,磕头,祷告。
朱冬诚原本是乐意看到梁星河也来求娶的,可现在,他闺女居然说要让梁星河入赘?
还要自立门户?这不是开玩笑么?
招赘的女儿是要当儿子一样支撑门庭的,说句难听的,只要这事成了,以后家里不问大事小事,他大女儿都有了发言权。
远不如一笔彩礼嫁出去的省心省事。
更何况,从来就没有入赘的女婿还会给彩礼的,这么一来,他还怎么娶第二个老婆?
毕竟改革开放十几年了,家家户户富裕的同时,结婚的彩礼钱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他这些年为了拼儿子,已经被计生组罚得倾家荡产,他除了卖女儿别无他法。
他也不是不心疼袖袖,毕竟是他头一个孩子,即便不是个小子,多少也有点初为人父时寄予的期待,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他朱老五已经快四十了,再不努努力,就要绝后了。
想到这里,他一拍椅子把手,站了起来:“胡说八道!你妈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咽的气,我怎么不知道她还跟你说了这样的话?”
朱熠袖知道这事绝对不会顺利,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妥协。
她可以撒谎,就说是妈妈以前说过的,反正死无对证,怕什么?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梁星河就挠了挠她的手心,随即看向了朱冬诚:“五叔,你不知道不怪你,是雪莲婶子在我当兵之前跟我说的。她说她这些年为了拼个小子,身体早就垮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以活。所以她趁着自己还有口气,提前帮袖袖安排好以后的事。”
说着,梁星河搀着朱熠袖站了起来:“五叔你也知道,小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俩说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为过吧?雪莲婶子对我也好,我怎么可能辜负她的厚望?我特地冒着大雨赶回来,不就是想让她老人家含笑九泉么?人死为大,五叔还是听婶子一回吧。”
这话一出口,就算是朱冬诚也没办法反驳了。
他老婆确实喜欢梁家二小子,本来家里就穷,还总喜欢做滥好人,给袖袖织毛衣的时候总要给这小子带一件。
每一年入秋开学之前,必定给他送过去。
真要是这两人私下里商量过袖袖的未来,还真是说得过去的。
可他自己还得娶老婆,这个败家娘们儿,死了还不让他安生!
气死他了!
朱冬诚冷哼一声,眼神像把刀,来回在棺材和梁星河身上刮着。
最终落在了朱熠袖的身上,冷笑一声:“我倒是想听你婶子的呢,可你也得问问袖袖,她同学不是都给她写情书了吗?还跟她约好了考同一个大学,昨天袖袖还嚷嚷着要去上学呢,是不是啊袖袖?”
大伯朱伯礼见状,忙过来帮腔:“袖袖啊,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这要是传出去,人家会说你不是个正经姑娘,以后你妹妹们都不好找婆家的。”
一直没说话的三伯朱叔勤也附和起来,而坐在最里面的四伯朱季谦却依旧没有吭声。
他是退伍军人,在镇上有公职,所以响应国家号召,只生了一个女儿,比朱熠袖大两岁,原本也是看上了梁星河的,可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
就算他闺女情根深种,他也顾不得了,毕竟梁星河在这个时候回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是受了伤,就是在部队犯事儿了。
前者肯定是伤势很严重,达到了残疾的程度,所以才会提前退役;后者问题就更严重了,不光以后他自己工作难找,还会影响下一代的政审,绝了仕途。
想到这里,朱季谦决心帮着袖袖把这事敲定下来,他是有这个底气的,因为老朱家的族长虽然给了大哥朱伯礼,可真正说话有分量的,却是他这个身居公职的老四。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一旁的小侄女朱柳菲忽然站了起来,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双腿,奶声奶气地哭:“呜呜呜,四伯伯,姐姐是冤枉的,那情书是叶旭冉哥哥写给姐姐的朋友林红玉的,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搜姐姐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