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决定稍微再在这钱数上商量商量:“二哥,你就帮我问问,666行不行?咱也不是贪那一百多块钱,就是图个吉利,这孩子不是克母么,弄个好数冲一冲。”
朱仲仪沉思了一下,多少有点为难,不过他还是决定试试:“加个一百多也说得过去,袖袖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学习成绩又那么好,现在计划生育了,除了胆子肥拼命超生的,咱们农村人一般也就生两个,都当状元似的在培养呢。”
“老二说的在理,昨天我去赶集时看到了,镇上开了家补习班,都在把孩子往有用之才上培养。到时候袖袖有了孩子,一定跟袖袖一样聪明灵巧,只要稍微用用功,指定能出个大学生。”朱伯礼一向知道老二心思灵活,没想到还真被他琢磨出说法来了,这事只要往子嗣上引,多半能成。
“行!我去试试。”朱仲仪撑起雨伞出去了,天黑,又下着雨,他们这里去年刚通了电,家家户户都不大舍得用,这会儿走出去,除了闪电可以照亮一下,其余时间就只能靠自己多年土生土长的经验摸着走。
正走着,朱仲仪摔了一跤。
原本已经要倒下去了,却被谁扶了一把。
他一时又惊又喜的,忙不迭道谢:“谢了兄弟。”
扶他的是梁星河,刚从镇上下了长途大巴,听声音认出来是熟人,忙叫他别客气:“朱二叔,是我,星河!”
“呦,是星河啊!你咋回来了呢?”还没到每年义务兵复员的时间呢。
难道这小子在部队惹麻烦被开了?
梁星河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自己跛了的腿上,到底是没说出口。
朱仲仪还有事,不能一直跟他拉呱,便催促道:“行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快回去吧,雨这么大。对了,你五叔家里办丧事呢,你爸妈又不在家,你要是饿了就去你五叔家里吃点吧,锅里还有饭菜呢。“
梁星河应了一声,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家跟朱老五家是左右邻居的关系,不过他家地方宽敞些,原本他爸这一辈有叔伯三个的,后来大伯和小叔都在建筑队出事没了,大伯母拿着赔偿金留在了家里照顾老人和孩子,小婶子则拿上赔偿金,丢下一家老小跑了。
所以他爸妈把小叔家的孩子也当成了自己家的,两家院子也打通了,有六间屋的地盘。
他家东边则是朱老五家,朱老五是朱老爹的小儿子,他还有个最小的女儿,跟朱老五一前一后出生的,朱老五在立春之前,所以叫朱冬诚,朱小妹在立春之后,所以叫朱春信。
朱春信跟家里关系不好,已经很多年没回来过了,也不知道嫁人了没有。
不过她离开之前,朱熠袖已经出生了,名字还是她给取的。
说是期待她一生熠熠生辉,墨水多多,袖藏于心。
寓意极好,也是很难有重名的文雅名字,梁星河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就能看到小袖那白净的面庞清澈的双眸。
那眸子里像是藏着浩瀚星河,叫人一下子就溺进去了。
那是他少年时期有过的一丝情愫,至今不为外人所道。
梁星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果然老远就看到朱老五家门口路上搭了吃席用的雨棚,院子里也亮着灯。
他没带伞,浑身已经差不多湿透了,没想蹭人家的饭,只是看在跟张雪莲婶婶相识一场,又是左右邻居,过来磕个头,送她一程。
他才到朱老五家门口,就看到了那个笔直地跪在门槛风口处的姑娘。
长发已经湿透了,用白色头绳简单地扎在了身后,水迹顺着她直挺挺的后背流淌在地面上,积了一小汪,跟个镜子似的,映照着她不屈的身姿。
梁星河不由得心中一紧,他忽然有违常理地,先喊了一声:“小袖?”
听到他的声音,灵堂上的人纷纷回头,有人面露不满,长辈在场,怎么好先跟一个小辈打招呼。
也有人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契机,看看还在出神的朱熠袖,再看看眼中有情的梁星河,最终视线与朱老五对上,仿佛在说,这小子怕是心里有你家姑娘呢。
朱老五还在担心王二麻子家的事不成,现在忽然多了个备选的,他心中便有底气多了。
他是个惯会摆谱的封建大家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端起架子咳嗽了一声,好像在说,也不先招呼老子一声?
梁星河知道自己冒失了,但他确实更担心朱熠袖,便干脆跟朱老五说道:“五叔你看小袖衣服都湿透了,要不先让她起来去换身衣服?”
“她换衣服,谁给她妈守灵啊?”朱冬诚一脸的不近人情,故意试探梁星河呢。
梁星河果然没让他失望,居然回道:“那我替小袖跪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