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脑海里浮现出沈渡的形象，却很模糊，可是对沈渡的名字，他却绝不陌生，警队里提起这个名字的频率，比任何一个人都高。
只是他在警队听到的“沈渡”，和文杉口中这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文杉那边听到师兄长久不说话，怒气也发泄完了，软下来半哀求道：“师兄，你能不能和你们队长说说，我去别的片区行吗？”
她现在是个实习生，被分配到环境监察支队，一切工作调配就都直接听从环境监察队的指挥，而最大的指挥官当然就是队长。
陈周叹了口气，着实为难，不是他不想帮着自己的小师妹：“现在每个片区都已经有固定的人员值守了，非特殊情况不可以随意调换。而且之所以派你过去，是因为之前负责那里的警员老赵受伤住院了，所以不得已让你顶了过去。”
其实就是正式警员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赵突然出事了，人手立马不够，否则也不会向警校紧急借调优秀的学员前来支援。
这些陈周不好意思明着告诉小师妹。
文杉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听到陈周这么说难免还是失望，她蹙眉突然问了一句：“原先的警员受了什么伤？住院多久？”
陈周有点隐晦地说道：“应该……要住很久。”
这意思就是至少在文杉的实习期，她肯定是走不了了。
文杉略感崩溃，想到漫长的实习期，她都要跟沈渡那样的人待在一起，顿时心态绷不住了。
“他为什么会受伤？”文杉不由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陈周说的是受伤，不是生病。
什么样的伤需要住院这么长的时间？
文杉顿时觉得里面有点东西。
陈周现在还在警队里加班，他看着身后来来往往的同事，只能捂着手机小声对文杉道：“我只能说是工伤，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会找机会试着跟队长提一提帮你调离的事，这段时间你遇到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文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陈周那边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上班时间是让你打电话的吗？”
下一秒，陈周电话就断了。
文杉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这时候外面都伸手不见五指了，真正的警队还在忙碌，比文杉这实习工作可苦多了。
陈周那句工伤，让文杉脑子里像是推翻了多米诺骨牌，警察工伤，那就是执勤期间受的伤，否则是不能叫工伤的，而文杉又是顶了老赵的缺，所以老赵就是在天鹅湖执勤期间受伤的？
文杉越想越有点心惊，她之前理解的环保警察的工作，跟现实似乎真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就这么心念起伏地过了一晚，第二天，文杉学乖了，从衣柜里找出了一身旧运动服穿去上岗。
从小区的便利店，她买了足足三包加厚的过滤口罩，只要想起昨天的恶臭，她现在还是一阵阵起反应。
文杉把口罩塞进背包里，背包里还有电动车的充电瓶，昨天因为对路程估计错误，小电驴电量用尽，她昨天还是倒车坐公交才回来。
做了万分充足的准备，文杉终于开始出发去了天鹅湖。
她没想到沈渡这家伙看着不着四六，居然上班还挺准时，嗯，当然下班也挺准时的。
沈渡打着哈欠，几乎跟文杉同时进了园区大门，他看见文杉风尘仆仆，又露出那种贱不嗖嗖的笑容：“警长好，警长您来上班啦？”
文杉好不容易经过一晚上平复的心情，看到他蹭地一下又波涛汹涌了。
文杉冷着脸绕过他，内心催眠自己当他是空气，她径直找到自己的小电驴，把它推到了充电桩旁边，插上电充着。
沈渡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路上，遇到许多随手扔掉的易拉罐，纸屑等垃圾，文杉都随手捡起来，丢入了垃圾分类。
再看看身后的沈渡，晃着两只手，游手好闲的样子，那双眼睛也不知道是看的哪里，反正就是不看周围随处可见的垃圾，仿佛置身于垃圾堆，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文杉的小拳头又紧了：“你，你在这天鹅湖待多久了？”
沈渡瞥了一眼文杉：“哦，挺久的。”
文杉手上捏着易拉罐，瞬间变了形，“既然挺久的，你平时都是怎么维护这附近的卫生？”
昨天她匆匆上岗都没仔细注意，现在一看何止是湖畔区域垃圾成堆，就连这园区内都不干净！
沈渡看着文杉气鼓鼓的一张脸，半晌，他竟然揉揉眼睛，左右看一看：“有垃圾吗？不好意思，我这人视力一直不太好……”
太贱了！
文杉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失控暴走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当环保志愿者？文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文杉在气愤中走到了天鹅湖的岸边，却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湖面上居然飘着许多小鱼，翻着白肚皮，鱼嘴张着，鱼身扭曲着，都已经死去了。
文杉震惊无比，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回事？“
沈渡却似乎见怪不怪，甚至称得上有些淡漠地扫了一眼：“鱼被电过了。”
文杉脸色微白，半晌才喃喃说道：“什么，被电过？”
沈渡已经熟练地跳上木筏，解绳子说道：“赶紧的吧，这么多死鱼死虾，有得忙了。”
文杉追上去扯住沈渡的衣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被电过？”
沈渡微微皱了眉，盯着文杉一脸无知的样子；“天鹅湖是附近最大的湖泊，有五个居民区都聚集在这，很多渔民都把这里当捕鱼场，你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吧？”
文杉手都有点抖起来，她想明白个毛线！“这一片早就已经禁捕了，政府也颁布过禁令！”
沈渡清透的眼眸看着文杉，不紧不慢说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的本性就是逐利。”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前仆后继的渔民跑来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