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本只是神色淡淡的,与她们还有些疏离之态,此时闻言才有些讶然。
“李姑娘也懂兵法?”
顾横波抿嘴浅笑,眼中波光流露,戏语道:“往日皆听人称她‘李大家’,也就是国公称她作李姑娘。”
李香君行了一礼,道:“奴家并不懂兵法,不过是引用苏知州之宏论,聊作闲谈。”
王笑点了点头,便听秦小竺附耳悄声道:“我竟不知这徐州还有一个姓苏的知州,好有见地,你要不要大用啊?”
王笑附在秦小竺耳边悄声道:“人家说的是苏东坡啊。”
“哦,东坡就东坡,非要说是苏知州,娘希匹。”
顾横波眼波一转,瞥见二人接头交耳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好奇憧憬,也不点破。
“国公可知我们九月九吃的重阳糕,也与这戏马台有关?”
“哦?”
连秦小竺也颇感兴趣,目光又转向顾横波。
“相传在南北朝时,宋武帝刘裕正是于九月初九登戏马台,骑马射箭、检阅军伍,后定下每年这一日演军。而重阳糕便是从当年发给三军士卒的干粮演化而来。”
李香君补充道:“唐人有诗赞曰‘天门神武树元勋,九日茱萸飨六军’,指得便是刘裕演军之事。”
秦小竺心想,宋朝皇帝不是姓赵吗?哪又出一个姓刘的‘宋武帝’?唐朝不在宋朝前面吗?唐人怎么还能写诗称赞?
她这般想着,一头雾水。
王笑见秦小竺眼神迷茫,十分可爱,正想给她解释。
擅长察颜观色的顾横波不等王笑说,便先开了口,把‘刘宋代晋’的典故说得七七八八。
“这南朝宋却不是赵宋。刘裕是晋末人,少时贫苦,寄养在别人家中,故小名‘寄奴’……最后他代晋自立,成了一代定乱代兴之君。”
末了,顾横波忽然向苏明轩笑问道:“不知苏兄怎么看宋武帝刘裕?今日既是微服出游,奴家称一声‘苏兄’不碍事吧?”
苏明轩被她美目一望,有些失神,中规中矩道:“刘寄奴成美大之业,智勇仁义使然也。”
这是史书上的评价,苏明轩答得工工整整,他一惯做事仔细不逾矩。
顾横波又瞥了一眼王笑,心笑自己给了苏明轩一个表忠心的机会,惜对方不懂得把握。
没想到李香君微微犹豫,却是开口道:“奴家认为,刘裕徒步仗剑,荡残除凶。沉毅才略,一时之雄。魏晋以后,惟刘裕之取位或无愧,盖晋于桓玄篡后已亡。”
苏明轩脸上笑意一敛,心中激赏。
——好一句‘取位无愧’,风尘女子竟有如此胆气。
顾横波微觉有些不安。
她是名妓,迎来逢往见惯了达官贵人,语言间轻描淡写地营造机会给人表露忠心,这种事做得十分顺手。
没想到今日苏明轩不接,李香君竟是自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