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和姑娘回来了?”阿姨操着一口并不大流利的普通话,夹杂着几分乡音。
一毛颔首:“你好,叫我一毛就行。”
陈予怀把她行李放进去,侧头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一毛歪头:“你煮?”
他点头:“我煮。”
一毛笑起来:“那我吃。”
她在飞机上其实吃了点东西,也并不太饿,但并不想早早去睡觉,想和他待一会儿。
陈予怀很少下厨,但厨艺还可以。
他系了围裙去冰箱拿东西的时候,一毛就在厨房里翻来翻去,时不时问他:“这是什么?”
“这个干什么用?”
“你会做这个?”
他一一回着,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
他第一次下厨是在林家,大约是上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暴雨天,林叔叔和沈阿姨不在家,司机临时堵在路上没去接她放学,她等不及,自己搭公交回了家,雨势太大,她带了雨伞,还是淋湿了,回家洗澡换衣服,她体质从小就不好,人显得娇弱,没多会儿就开始发烧。
上一周她说想读一本墨西哥的小说,不太热门的书,她们学校没有,他跑了几家旧书店才淘到,冒着雨给她送去。
想见一个人的时候,风霜雨雪都难阻止。
他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发烧了,拥着毛毯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在播放动物世界,她没有看,闭着眼,眉毛皱起来,显得有些脆弱,是家里阿姨开的门,她看到他来,才掀了下眼皮:“小鱼……”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会咬着尾音,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他走过去,弯腰探她额头:“我陪你去医院?”
她讨厌医院,于是摇头:“不去,我吃了药了,一会儿就退烧了。”
他没有强求,点了点头,安静坐了会儿陪她。
她看到他手里的书,说:“我想看,但我眼睛好烫。”
“我读给你听。”他说。
一毛点点头,翻了个身面对他的方向,做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她闭着眼,他读了半个小时,确定她睡着了才停下来。
阿姨下班之前,轻声问他:“要不要煮点东西留着?”
他思考片刻:“不用,我陪她会儿,她醒过来想吃什么我想办法。”
阿姨走了,他坐在那里把那本书看完了,捏了张便签写了读后感,夹在他读到的那一页。
他探了她几次额头,烧慢慢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拧着眉,说很饿,想喝粥,他就卷了袖子去厨房,google了一下,研究了一会儿怎么做就下手了。
很寻常的一天,她喝完粥没多久,她爸爸就回来了,问他父母近况,他说最近在忙,林爸爸吐槽两句:“真是工作狂,无趣得很。”
他有些勉强笑了笑,都说他随父亲,有些冷性,怕自己也不被喜欢。
他待了一会儿,就告辞回家了。
一毛爬起来一定要送他,站在门口和他挥手告别:“下次我带拼图给你玩。”
他回过头看她,她站在门廊的灯下,因为生病了而显得有些脆弱单薄,他下意识抬手替她拉了下衣服,拉完觉得不太合适,微微偏过头去:“回去吧,别又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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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看我做什么?”陈予怀歪着头问她,时间过得真的很快,那一幕,仿佛还是昨天。一转眼,她已经这么大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简便的长裤t恤,她随了父亲,一米七多的身高,头身比很好,腿显得格外长,现在站他旁边,一点也不像个小孩了。
一毛收回目光,微微垂眸:“看你长得好看啊!我发现你好像又高了。”
陈予怀“嗯”了声:“一点点。”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至少两公分。”
她生下来体质就不好,头几年都在儿童医院里度过,身体弱得很,一毛这个名字就是爸爸为了给她祈福求来的,她身体不好,所以小时候也就有些发育迟缓,上初中了还是班级里很矮的那一批,可陈予怀那时候已经一米七了,他姐姐秦渺渺也很高了,她每天都喝牛奶,特别羡慕,她对身高也不执着,可就是想和他更接近一些。
后来她不知不觉就长高了,她一米六五的时候,还拍照给他看,选了一个仰拍的视角,视觉里她觉得自己有一米八。
他看了一眼,回了句:“瘦了,多吃点。”
她忍不住撇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跟个晚辈似的。
这会儿忍不住又想起来,继续郁闷,然后说了句:“我俩的小孩基因一定好。”
他已经189了,快要突破一米九了,她172的身高,硬生生整出了身高差来。
说完她忍不住愣了下。
我和你生的小孩基因一定好。
我的小孩,和你的小孩,基因一定好。
这句话有点歧义,她抬头看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理解歪,却也不敢解释,怕越描越黑。
陈予怀故作镇定,“嗯”了声。
“生出来才知道。”
一毛盯着他看了会儿,也没看明白他到底想歪了没有,忍不住感叹一句,男人心,海底针。怎么这么难琢磨。
正胡思乱想着,陈予怀塞了一块巧克力在她嘴里:“出去等我,你站这儿我没法专心。”
一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