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说法听起来很怪,但仍听得出来,这是姗拉朵努力地在尝试安慰人,以她的个性来说,实在是很难能可贵的行为。
叫喊与拦人的声音不能太大,不然惊动了正在欢好的两人,那场面可不是一句难看便能解释的。幸好,姗拉朵也无意惊动旁人,与虚江子极有默契地一前一后离开,远离此地。
不过,虚江子很快就察觉不妥,姗拉朵那太过惊骇的表情,让他发现这一切似乎并非玩笑,而是某个超乎所有人预期的意外。
姗拉朵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本身同样混乱的情绪,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不是我的设计。」
姗拉朵按着虚江子的肩膀,正色道:「平凡就是伟大!能在平凡中好好过日子,这才是真男人。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好好做你自己就好了。」
姗拉朵摇头道:「哦?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么样?杀我灭口吗?」
「而且,虽然这世界是很差劲,但也不见得什么事情背后都是黑幕,都是阴谋诡计,你师父这样做,可能是为了保护你啊!要不然,一个域外异族从小在中土成长,你要不要想想看那会是什么下场?要是能长成你现在这样,我就跟你姓!」
虚江子蹲在地上,手捧着头,不住发出呻|吟,姗拉朵就在一旁看着,心里同样剧烈波动,需要相当时间去厘清一切。良久,姗拉朵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喜欢你!」大胆的告白,虚江子说得理直气壮:「所以我一定要记住你的真实样子!」
虚江子吃了一惊,虽然这半年来在书信之中,虚海月多次提到如果状况许可,会亲来前方战线探视,但由于战况激烈,频繁转移,这个探视计画始终未能实现,想不到虚海月会在这个最不适当的时候来了。
姗拉朵才一问,虚江子立刻摇头,多知道一个这种「真相」,并不会让自己好过,若因此让虚海月、虚河子受到和自己一样的打击,那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真相?什么是真相?就算知道了这些,也不意味着你要改变现有的人生,现在你身边的这些师兄弟,搞不好也都是异族伪装的,里头有中土人、有域外人,说不定还有些根本不是人咧!」
虚江子捏了捏脸颊,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镜中的金发男子也回应以同样动作,这一切都显示自己眼中所见并非幻觉,但为了证明这点,虚江子还用力打了自己的脸一下。
河洛子弟本来分散在山中,进行游击战,被天妖亲自出马,放手一阵大杀后,伤亡颇重。又联络不到虚河子等几名领导人,乱了阵脚,好不容易才回复指挥系统,聚在一起,见到虚江子回来,所有河洛弟子都是一阵大喜,纷纷问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啪!」
在虚江子视线的正前方,林木树影之后,看到了两个人影,尽管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来判断,那是一男一女,而且就是虚海月、虚河子没有错。找到了不在茅屋内的人,照理说应该要高兴,可是虚江子没法就这么笑着走上去,和他们两人打招呼,因为……在溪边的那一男一女,正赤|裸裸地一|丝|不|挂。
山溪流泉,银月斜照,青苔覆石,风过树梢,正是一幕动人的山林夜色,如果有良朋相伴,手边又有壶好酒,能在此情此境一醉,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但虚江子却必须拒绝这个引诱,因为自己虽然找到了人,事情却未因此变得简单,反而更加复杂,复杂到令自己瞬间心跳加速,头也一阵晕眩。
虚江子提出这问题,遭到姗拉朵的白眼:「你真罗唆,既然知道这不是真面目,干什么硬要把人的真面目揪出来?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啊!」
如果换算成实际的战绩,只怕要连续打上几场大胜仗,才能有这样的辉煌战果,从这点来看,虚江子被俘虏非但不丢脸,简直是无比荣耀的一件事,也就难怪当他狼狈回到营地,说明事发经过后,立刻受到英雄式的欢迎;要不是虚江子立刻要求大家克制情绪,低调以对,不要惊动敌人,这边可能已开起庆功宴了。
「呃!我没什么意思啊,忙着落跑的时候伸手随便乱指,你当真啦?真是蠢咧,我随便指指月亮你也要认真,那我下次指黄菊,你岂不是要开花了?」
姗拉朵从怀中取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色药丸,虚江子看得头皮发麻,也不晓得那是蛊还是毒,但瞧姗拉朵认真的表情,可以想见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此情此境,哪里轮到自己说个「不」字?
话说出口,虚江子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干涩。在自己所知道的人里头,确实有一个人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那便是师父赤城子,自己从小便是蒙他收养,对被收养以前的事情全无印象,若他一开始就替自己「改头换面」,那确实是连自己都不会晓得。
虚江子的大成功,无疑给了河洛子弟很大的鼓舞,本来听说两名领袖人物都在战斗中失踪、生死不明时,附近战区的所有河洛剑客都陷入慌乱,战意尽失,后来虚河子先从敌人那边逃回,虽然不光彩,但也好过丢了性命,谁能想到虚江子不但从敌人那边平安归来,还缔造了这么大的战果。
凝望着那双碧绿如玉的眼眸,虚江子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感谢与轻松,忽然之间,他觉得……或许自己稍稍理解,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这个女人了。
姗拉朵指着虚江子,惊讶的表情就像看见妖魔一样,虚江子不解其意,想说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这时姗拉朵递来镜子,虚江子接过一看,心头一震。
「嘿,你脸色好像死人一样难看,这种事情想开一点也没什么嘛!被养大你的师父欺骗很了不起吗?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男人被原本计画要成亲的女人甩掉,他们的难受与打击,可一点也不比你好过啊!」
这些话仍是安慰意义居多,恐怕连姗拉朵自己都不相信,不过,对现在的虚江子来说,却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还有,救走虚河子的,明明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超级杀手,怎么他会昏迷在半途?又刚好被虚海月抬回来?难道是月夜引路人不方便露面,所以救了人以后,把人扔在半路上吗?这种执勤态度也未免……
赤城子武功既高,又是掌门兼恩师,自己经常与他共餐,若说他会在餐饮里头下什么药物,这点自己别说是提防,就连想都不曾想过。而要是这一切俱为他安排,那……那又是为了什么?
听到虚海月也在这里,虚江子匆匆辞别同门,想要尽快与虚海月见面。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这位女性亲人,虚江子非常挂念,以前在河洛本部时,虽然也有被派驻山下执勤,但每当有假,就会回不周山探望,从没有过一次离开那么久的时间,现在听到这个仅有的女性亲人到来,虚江子喜不自胜,脚下加快。
「依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你确实流着域外异族的血,而且有人知道这一点,从小就为你易容伪装,技术还相当不错,就连你自己都不曾发现……不过,我想你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多多少少,你有察觉,只是你不会往那边去想而已,你的特殊体质……我早就怀疑过你的出身了。」
「替你易容改扮,扮到连你都不知道,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再怎么耐用的易容道具,都没有一用十几年的,肯定是有人频繁在替你做维护,这个人……要嘛就是武功奇高,来去让你无法察觉,直接趁你睡觉时点晕了你;要嘛就是你最为信任,吃他送来的东西全不提防……内服或外敷,易容道具通常就是这两种方法。」
「没有怎么办,等一下我重新帮你把样子还原回去,你照样吃饭睡觉,一样上阵杀太平军,就当是做了场怪梦吧!」
虚江子正想回身离开,忽然一只手从后头伸来,捂住了他的嘴巴,这种诡异的感觉是如此熟悉,让他甚至不用仔细思考,便低声叫出了那个名字。
姗拉朵不当一回事的解释,令虚江子气结,早知如此,自己就不用花这么多时间去想解释了。
最开始的几秒钟,虚江子很想放声大笑,因为镜中所反映出的东西,真的是非常荒唐,自己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与自己的长相有七分神似,但轮廓更分明,头发眉毛也是金色,完全是一张异族人的脸。
甩开无谓的念头,虚江子在山路中寻找着目的地。这处阵地的地形,虚江子不是很熟,由于大军在战斗中经常转移驻扎地,所以普通士兵都是席地而眠,靠着树干野草就睡了,能够搭帐棚都算是非常豪华的享受,虚河子身分特殊,师兄弟们见他受伤归来,特别把仅有的一间茅屋让给他休息。
这个呢,我的回答仍然是,《东方》发展到现在,已经需要把前尘往事整理一下,让大家知道了,如果直接写西门朱玉传奇,也是个方法,但怕一写篇幅就更长,所以,用虚江子的人生来带故事,我觉得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