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孙武问了个笨问题,那小殇就是做了个毒辣的嘲弄,但孙武确实整个明白过来,晓得苦茶方丈的为难之处了。
「唔,所以破解这一着的方法,就只有实话实说了,呃……实话实说?唉!还是算了吧!」
这些奇怪物体形若蜻蜓,大小近似牛只,自半空中的天子龙船而下,坠落的速度很快,犹如一颗颗不发光的黑色流星,纷纷下坠到附近的山林中,怪异的是不但没有爆炸火光,甚至就连半点碰撞声音都没有,仿佛那些东西根本不存在。
「怎么了?苦茶方丈哪儿去了?他不是来处理情况了吗,下头为什么还那么乱?啊!真的连房子都烧起来了。」
「既然他们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又开始发动清剿,为什么不直接提出来,证明姗拉朵女士就在我们这边?」
「是啊!房子都烧起来了,真浪费,与其要烧房子,不如送我算了。」
第二,同门阋墙,师徒相残,对于众高僧而言,这并不是那么好下的命令,即使明知这时不该优柔寡断,让局面失控,但知道归知道,这些大和尚就是做不到。
香菱紧追在后。对于少年的心思,她多多少少把握住了,但却不敢像孙武那样笃定,路飞扬所说的话,在她听来无疑是有着另一番感触,或许……大侠也是血肉之躯,真的没有那么好当。
一喝之威虽是惊人,但是当所有人回过神来,一度中断的暴动就要继续,这点孙武明白,所以,当他安然降落在一间半毁房舍的屋顶后,孙武连忙喊了第二句话。
「各位,我身为慈航静殿的掌门,虽然就任时间不多,但所发生的一切,我都有责任,也必须扛负起这些责任。」
「真奇怪,问题就在眼前了,你怎么老是想些不切实际的方法?陆云樵如果能来或是愿意来,他早就来了,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音没信?」
孙武以实际行动,向小殇表达不会逃跑的决心,但是眼前的问题仍没解决,自己能怎么办呢?
「那……情势恶化到这种状况前,为什么不先撤走呢?如果先撤走,他们抓不到证据,就不能……」
「逃跑!」
「这是一种权术的应用。」香菱道:「他们掌握了一切的资料,但却不一次释放出来,而是逐步释出,先说一点,像是放钓饵一样,等待我们的反应。若是我们否认,他们就会进一步释出证物,证明我们说谎,进一步打击慈航静殿的信誉,届时,慈航静殿管理阶层的信誉将彻底崩溃。」
「小殇……不行,小殇只会坏事……香菱,你告诉我,有什么地方是银劫不如我的?」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在少年的大笑声中说出,孙武大步急奔,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香菱本来要追,但因为听了话之后的短暂失神,迟了一步,想要再赶上的时候,已经被小殇给拦下了。
路飞扬拎着酒瓶起身,迈向门口,好像对这场讨论失去兴趣,要先行离开,在经过孙武身边时,伸手往他肩上一拍。
从高处往下望,情形看得清楚,下方的情势虽然乱,但是大体上人群还是分成两堆。混乱的那边,年轻僧众一手持火把,一手持棍棒、禅杖等兵器,高声叫嚣,步步朝前方进逼,有些人手上还持用法宝,看来都是一些简单的光学兵器,估计实质意义不大,只是一种「革新」的心理象征。
「路叔叔,我知道在你眼中,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就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不会有那么多不可能。我仍然愿意相信,只要肯做,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过,那都是幻觉啦!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可不见得就会这么实际发生。」
放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人影,只不过这些士兵身着黑甲,又一声不吭,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如果不是寺内大火,将他们照映出来,那么还真是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乍听之下,这是醉鬼的醉言,可是孙武却答不出来,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但在大方向上头,又似乎说不出有什么差别。
苦茶方丈所输的力量,被第一声大喝耗去不少,孙武这句话喊出时,声威就比起之前大大减弱,但乘着余威,仍旧镇住了一波将要发动的骚乱,特别是当「代理掌门孙武」的名字传入人们耳中,愤怒虽然未消,每个人却都还愿意稍静片刻,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开个玩笑都不行,你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把这拿去!」
说完这些话,路飞扬已经大步出门,徒留孙武站在后头,好一阵子陷入失神,路飞扬说的话,虽然说不上打击,但确实给了少年一种难言的感觉,有点幻灭,有些省思,这实在说不上什么很舒服的感觉,令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能做出结论。
「要问你什么东西胜过银劫吗?倒还真是有一样。」小殇插嘴道:「那就是蠢啊!如果真要比脑筋够蠢,银劫哪比得过你啊!」
「不清楚,可能慈航贼秃的金钟罩都练得不错,想藉这机会来个期末测试也未可知。」
然而,在这个时代,至少在今天晚上,当慈航静殿方丈似乎是个比当大侠更不易的工作,当孙武与香菱一同跑到本院,只见前方火光闪动,无数人齐声呐喊,极度兵荒马乱,而小殇和路飞扬正站在一个土坡上,斜眼昵视着下头的骚动。
刹时间,整个慈航本院一片静寂,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无数目光全都集中在孙武身上。
「什么领悟?」
孙武运足目力,发现那些下坠中的黑色物体,上头都有载人,只是因为那些骑士身着黑甲,坠落的速度又快,很难看见。这么一来,孙武就明白了,这些黑色物体是飞行器,上头应该还装配了相当的火力,等到攻击命令一下,这些飞行器便会首先飞到慈航本院上空,进行轰击,为那些从山门口进攻的黑甲武士扫除障碍。
孙武想起了实话实说的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一切和盘托出,能够让阖寺僧侣明白事情原委、生出谅解之心吗?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很低,特别是……真理通常不是越辩越明,在有心人的挑拨下,群众非常容易失去理性,导致一个彻底失控的结果。
整齐的那边,各堂各院首座率领仍效忠的子弟,组成僧兵队,握棍持盾,队伍排列有序,看上去的气势之强,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支僧兵队的战力。然而,这支僧兵队却没有投入镇暴,只是用护盾组成防线,在暴动僧众的进逼下,缓步后退。
「我才没有要跑呢!把你这个东西给我扔掉!」
「黎民百姓指望他出来改变世界?这话有好笑到,我很想请问一下,那家伙到底改变了什么?这世界有改变过吗?和太平军国那时候相比,现在有什么不同了吗?如果一切没有变化,小武口中的陆大侠,到底是侠在哪里?」
「小殇!」
「奇怪?他们在等什么?这样下去,防线早晚会被冲破,根本是站在那边等挨打的,这是在做什么?」
说到这里,孙武顿了顿,因为他想起自己有时候也力主不惹事,不要主动生事,这样子说来,自己是否也在逃避呢?如果是的话,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否定路飞扬的话呢?
苦茶方丈不明其意,但并不会怀疑孙武,一掌按放在孙武后心,雄浑内力毫无保留地传输过去。
很稀奇地,否定孙武意见的,不是今晚频频与他唱反调的任徜徉,而是大半晚上不断喝酒,喝到已经有点醉眼惺忪的路飞扬。
「我身为代理方丈,在这种时候担负责任,是我该做的事情,可是有些东西必须要让大家了解,要不然……我们的义愤就会遭人利用,大家的鲜血也会白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