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同样的现象,看在孙武眼中却有着不同的解释。
罗汉转生、历劫渡世,种种匪夷所思的传闻,把孙武的出身与接任掌门塑造成一个神话。有识之士听了固然是大皱眉头,但在慈航本院方圆千里却没有多少这种人,数千年的长久经营,周遭市镇的百姓几乎是打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成了慈航静殿最忠实的信徒,根深蒂固的信仰深植,对于这类神话传闻极易相信。
「当~~当~~当~~~~~」
两短一长的特殊钟响,传遍慈航本院的每一寸土地,里头好像蕴藏着什么讯息,孙武听不出来,但是旁边的一众大小僧侣却立即解读,告诉掌门人是有客到访,似是颇具份量,不过判别不出是敌是友。
但孙武发现自己的思虑似乎也有疏漏,因为从这些年轻僧人的反应看来,正是因为那些荒诞不经的转世传言,才使他们抛开了一大顾虑。假如是天上神佛转生,那么凡胎的父母是谁就毫无意义,是不是当今天子之后也不重要了。
此举显然也令各堂各院首座甚为不满,觉得两大圣宗世代交好,同气连枝,今日河洛剑派竟不顾过往交情与礼仪,摆出这等势态,显然是想藉机压倒慈航静殿,成为江湖领袖,也顺便给新任掌门一个下马威。
「苦茶秃头死得很光明正大?」
轻柔的女声,用特殊的传音方式直透孙武耳中,只有他一个人听见,而当他循声转头,却发现人群外围站着两个僧人,一个看起来相貌普通,不引人注意,另一个个头矮矮,虽然看不太清楚长相,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孙武听路飞扬提过,不只是慈航静殿,就连河洛剑派也用类似的统驭术,凝结门徒的向心力,只是慈航静殿的神话偏向先天,河洛剑派的神话却属于后天,讲究养气修身,超脱生死,常常流传出派中前辈长老修练有成,御剑乘风、遨游天地、羽化为仙的玄奇神话,让门徒一心向往,将掌门人奉若神明。
在场的僧侣们起了骚动,都说这是河洛高手所发出的剑鸣,因为普通的声源来向单一,惟有河洛剑派的一流高手,御剑如电,才能引发这种环绕效果的剑鸣,而当前河洛剑派的高手中,能做到这一步的不足五人。
孙武心头一震,自知以目前的状态与高手对阵,必死无疑,但敌人既已上门,自己没有逃避的理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那谁又是台面上的执行者呢?
这首诗高挂在中台禅舍的门口,孙武看到时,只觉得啼笑皆非,不晓得若是落在河洛剑客的眼中,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滋味。
「小殇,这种手法太不光明正大了吧?」
「掌门人会金钟罩,又会如来神掌,现在还练成《易筋经》与《洗髓经》,已集本派四大神功于一身,真不晓得您是怎么修练的!」
「不知道河洛剑派派来的那个高手是谁?死应该不至于,但恐怕伤得不轻,而且搞不好还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败的。」
事情短暂告一段落,堪称是法宝技术的大成功,从意义上来说,等若是重重踢了河洛剑派一脚,让负责整件事幕后技术支援的小殇,有了自吹自擂的得意机会,还特别写诗纪念:「手机内建遥控器,爆破投影样样行,除暴安良靠通讯,玄门正宗也不敌!」
「师兄,师父有没有教过,洨是什么东西?」
「掌门人,你武功这么好,上任后又立刻开放禁令,让大家用法宝,壮大本派,那……那你会带领大家翻身,对抗你父亲吗?」
孙武只负责专心练功,其他接待事项不由他操心,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仅仅是稍微讶异一下,但慈航静殿上下却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错愕难当。
记得听长老高僧们提醒过,寺中的年轻一辈,对自己似乎并无好感,刚刚练功过于入神,没能发现附近来了这么一大票人,孙武以为一场冲突即将上演,哪想到这些大小僧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拜倒。
「啊,各位,不要这个样子,请起……请起……」
这世上有些巧合与误会,被称为「美丽的错误」,孙武现在碰到的这个误会,美不美丽很难说,但却肯定是一个破天荒的大错,刹那之间的重大冲击,让他有了短暂的失神。
「打枪是什么?河洛剑派的特殊技巧吗?」
「无知小辈,目无尊长!」
「两大圣宗,同气连枝,河洛剑派是慈航静殿永远的盟友……」
而这种知识小殇肯定有,别的不说,光看她右手拿着一个黑黝黝的小长方盒,拇指在上头飞快按动,按得越快,天上彩云就越亮,四面剑鸣也越响,孙武肯定她就是这一切的幕后操控者。
「……可能是敌人?难道……呼伦法王来了?」
孙武的问题,也是香菱的疑惑,因为据她所知,火药埋藏的范围与数量,超过了演出效果所需,以这小恶魔的习惯与个性,多半是另有所谋。结果答案揭晓,还真是最烂的那一种,小殇打从一开始就存着不良用心,预备用这些火药伏击别人。
一声清唱,声闻四野,在天上穿梭的那道虹光仿佛得到召唤,破云而出,凝化剑形,朝东方飙射而去,紧跟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由东方高速靠近。
孙武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正在思考,突然听到周围有一下异响。
(口号?哪一句?那些口号好像都是小殇在底下带头喊的,记得全都是乱喊乱叫,没有特别意思啊!)
这完全是替孙武着想所做的准备,只是当事人对于这份好意颇难接受。
「不只是长辈吧!你身边有正常人存在吗?」身为青梅竹马的小殇,毫不客气地吐嘈,而她说出的话非常命中要害,让香菱忙着打圆场,扯开话题,以免自家主人灰心丧志。
孙武很清楚小殇的能耐,更晓得她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最有可能的解答,就是她在附近山头都埋了火药,临时挑一个地方引爆,恰好碰上有人出手袭击,便顺道替他送葬。
紧跟着,一阵低沉的鸣动,初时细不可闻,但却迅速放大,仿佛龙吟虎啸,震动山河,自四面八方传来,忽高忽低,让人无法判断声源方位,好像声源正不断高速移位。
如果有得选择,应该是没什么人很乐意出家为僧吧!年长的人,可能是因为看破世情,忘弃红尘,但十岁出头的小沙弥,如非自幼被人弃养,那便是家中贫困,这才被父母送到寺院为僧,换句话说,这里每个人都是吃过昏君、贪官污吏的亏。
「谁?出来?」
稍稍一问,孙武这才晓得,在自己接任掌门的当天,外头就有无数的流言蜚语传播,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关于新任掌门身世的各种传言,却迅速被导往荒诞离奇的方向。
「不好,外头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