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迎宾楼出来,我们一家人吃饱喝足后都很精神,不光是身体上的舒坦,爹爹和娘亲,因为怀揣‘巨款’而变得自信了,言行举止也不同于往常的拘谨和木纳,娘亲说笑的时候隐约有些神采飞扬的味道。
我们来时,曾经路过的百信布庄,看着铺面的门脸挺大的,一家人就商量着往回走,等会儿路过时,就在百信布庄里把做衣裳的布料都买全了。
走进百信布庄,正有两三拨的顾客,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此时正在给客人丈量布料,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伙计,忙着给两位顾客介绍新到的布料,还煞有介事的说着省城最近流行的花色。
我们见没人招呼,就自己在店里转着看,一面看新奇长见识,一面寻找好点的细棉布,而爹爹和大哥就默不做声的跟在我们身后,小山和小黄鹂手牵着手凑到货架前,从东看到西,边看还边不停的发出惊叹和赞美,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掌柜和小伙计的注意。
其实,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刚一进来时,掌柜和小伙计就注意到了,只是跟前都有客人,又见我们穿的破旧,也就没打招呼。听到货架前两孩子的声音看过来时,就担心孩子的手把布料摸脏了,掌柜一边忙一边看了眼伙计,伙计看过来好几次,却犹豫着要不要出言提醒大人管好孩子,小山和小黄鹂虽然很喜欢这些鲜亮的布料,但也知道,这些不是自家的东西,手离得近却始终没有碰的布料。
等到掌柜送走了客人走过来时,我们已经挑好了布料,店里的棉布按布料粗细和质地分成了四种,在我的一再劝说下,我们选定了质地最好的。冷暖色各选了三种,还有做里衣的白棉布,最后选定了六匹布,还有几种花色是按尺寸扯的,一共算下来是六两零一百二十文钱,剩下的八百八十文钱,选了做鞋子的条绒、麻绳、缝衣裳的棉线和大姐的绣线,还讨要了一大袋子滞销的碎尺头,尺头中块稍大质量好的,可以给小山和黄鹂拼做成衣裳,块小质量好的,可以绣成帕子、做成头饰,不能用的也可以拿来做鞋时垫鞋底子。
和二爷爷碰头时,已经过了正午好些时候,我们在城门外的茶棚里喝了茶,并买了十个大白馒头,硬塞了两个给二爷爷,就坐着马车往回赶,
一路上,爹爹和二爷爷并排坐在前面,大哥照顾着小山和黄鹂,两小的却是在车上玩了一会儿,就睡倒在大人怀里,爹爹和娘亲一人抱着一个。二姐、大姐和我一起说着新衣裳的事:先给谁做、谁适合什么颜色、衣裳做什么样子、哪里需要绣花、绣什么花样好、、、到后来就没声音了,我们都睡着了,彼此依靠着歪坐在车厢里。
我在装睡,实际上是在修炼。娘亲抱着熟睡的黄鹂,也只是在闭目养神,因为我听得出,娘亲呼吸的声音很轻,和平时几乎是一样的。
进入练气第一层后,我的五感都出奇的好。在迎宾楼的小厨房内,我可以根据呼吸声听出楼上有多少人?楼下有多少人?张掌柜对我笑时有几分是真心的,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调动灵力循环了两个大周天,奔波了半日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回到镇上之前,娘亲把要送去上房,给爷爷、奶奶和老姑的六套衣裳料子、一盒子点心、两个大白馒头单独放着,还找出三两银子放在怀中。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才到家,院子里没有人,大哥和二姐抢先一步,抱着六匹布和一盒点心悄声快步回房了,娘把还在熟睡着的黄鹂换到了大姐怀里,捧着给上房的东西向院里走去,我怕娘在上房受了委屈,就快跑几步跟在娘身后。
进了上房,爷爷正坐在炕头抽着烟,老姑在炕桌旁描花样,奶奶在边上看着。看到我们进来,奶奶就扯着嗓子问道:“老四家的,你们今天上哪儿去了,一天也不见个人影。”
娘亲快走几步到炕前,把捧进来的东西放在奶奶跟前,又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放在炕桌上,退后几步,坐在地上的凳子上回道:“爹、娘,我们今天去县城卖药材了,还到酒楼把做菜时去鱼腥味的法子卖了,上次说给小姑子的钱,还差三两,今天就都给补齐了,这盒点心是酒楼掌柜给的,孩子他爹还给爹和娘一人扯了一身衣裳。”
东西刚放下,老姑就抓起两个馒头放在桌上,端了点心盒子打开吃起来,还不忘往奶奶嘴巴里塞了一块,奶奶则是在翻看着布料,给奶奶的布料是红褐色上衣配黑色裤子的,爷爷的是海蓝色和黑色,给老姑的是粉红色和水红色,还有六块白色的里衣料,叠在一起,是很厚的一摞子。
奶奶开始时,是用手细细的抚摸布料,嘴巴里还发出几声感叹:“好料子啊,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颜色也好看,做了正好等安雅出门子的时候穿。老四家的,花了不少钱吧!”
爷爷也盯着布料看了几眼,就看着我们问到:“做鱼的法子卖了多少钱?”
“酒楼给了十两银子,除了给小姑的三两,给家里两个娃念书留了二两,剩下的五两就给家里人扯衣裳了花了。”娘亲很认真的说道。
奶奶刚刚还愉快的微笑着,听到爷爷问做鱼的法子卖了多少钱时,就抬起头来盯着娘看,等听到娘的回话,脸立刻就呱嗒一下吊的老长,咬牙切齿的拍着炕席骂了起来:“败家娘们,你这败家娘们啊,你不当家就不知道家里的柴米油盐贵啊!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啊,我和你爹这就算了,从小把你家男人拉吧长大,穿你件好衣裳也是理所应当,可你们呢,整天在家干活呢,穿那么好干啥,随便扯身衣裳穿,就能省下三两银子,老四媳妇啊你能耐了,不把银子当银子的使,还是你觉得挣银子容易呀!行、行,以后你自己孩子自己养,上学也好说亲也罢都别再找我要钱,走你走,别在我跟前碍眼,看着让人着气。”
奶奶是只要和钱粮沾边,大都会发脾气骂人,娘亲脾气好,又从不会顶撞长辈,时常被骂,今天一定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默默的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