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寺大殿之前,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宽阔的方台,四方设有席位,由金华寺的佛者引领各方来客入席。
方台上首,有四个坐席,此刻仍旧空着,这是留给大会发起人苏辰、端木静荣、阳无极和元空的。
下首位则是留给西方来客,与苏辰四人相对。
方台右侧,分别是北冥、道武宫和青丘以及雍、梁、冀、蜀四州的修界宗族;方台左侧,则是以东荒、长生殿、海国以及青、徐、扬、荆四州的宗族;豫州的修界宗门则被安排在了上首四个主席位的后方。
因方台及周遭布有空间阵法,所以此地看起来不大,实际上能容纳非常多的人。
到场的修士在大会开始前仍在议论纷纷,多是在讨论西方教会,金华寺的实权人物也在场,但今天他们的职责主要是维持大会秩序。
至众多宾客落座就位后,魔教六宗宗主刚好将巴多·罗等人带至会场。
巴多·罗身着白金长袍,面容祥和平静,颇有佛门的慈悲面相;而十二骑士皆是铠甲在身、腰悬佩剑,目光冷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他们的相貌、装扮以及十二个年轻人与一个老者之间迥然不同的气质,一瞬间吸引了在场之人的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敌意。
这就是西方神圣光明教会的代表么?那些骑士就是所谓的“神之锋刃”?看起来也就比普通人稍有不同,倒不像是修界之人。
迎着众多意味深长的目光,西方来客在一名僧人的带领下入座,然而他们并没有如东方修士一般席地跪坐,而是有人冷冷地说道:“吾等没有跪地而坐的习惯,难道偌大的东方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么?难怪异教徒横行,果然是个未开化的蛮夷之地。”
此人是十二骑士之一,比特里斯坦·伊索还要年长一些,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无比刺耳。
当即有东方的修士拍案而起,怒声道:“我东方大地源远流长,文明之盛又岂是西方蛮子可以任意诋毁?难道尔等来到东方,连东方文化礼仪都不曾了解,都不知何为入乡随俗?”
“陈规陋习何必随之?”那位骑士高声说道。
“你……”出言的修士怒火冲霄,真仙境的威势勃然而发,卷向了西方十三人之所在。
然而,巴多·罗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打散了真仙之威,并和蔼地说道:“两地习俗或有不同,但无需区分高下,东方以礼待之,我等亦当还之以礼。西方虽无跪坐之礼,但到得贵宝地,自当敬重贵宝地习俗。”
说完,他先看了看东方修士的坐姿,随后便有样学样地跪地而坐。十二骑士以他马首是瞻,见大主教都已经落座,也就自然而然坐下了。
巴多·罗这小露一手,在场修士中眼力不凡的自然看出了些门道,那愤愤不平的修士还想继续鸣不平,他身边一位绝仙境的长辈立刻拉住了他,让他莫要强出头。
毕竟西方骑士辱没东方习俗的时候,那些真正的狠人都没开口呢。何况大主教巴多·罗的说法做派让人挑不出刺来,实力也绝不简单,强出头很可能大丢面子,于东方不利。
客人虽已入座,但骑士们的眼神可不如大主教和善,还有人甚是不屑,因为东方修士没有人出头襄助。
鱼听霜六人并不在意这些,大主教巴多·罗的确深不可测,但论单挑,十二骑士未必能强过六宗宗主。
或许鱼听霜例外,因为她不善战。
六宗宗主并不入座,而是绕去了方台上首位,在属于苏辰的那个席位旁站定。
到此时,风波暂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飞上方台,宣布了论道大会的开始。
待他话音落下,作为发起人的四教首领才正式现身。
苏辰依旧是一身素衣白衫、长发披散;端木静荣也衣着朴素,头顶玉冠也为显露出任何奢华之意。
元空身着镶金边的大红袈裟,带紫檀佛珠、着月白僧衣;阳无极则是一身杏黄道袍,戴紫金道冠、持玉柄拂尘。
柳心儿仍是日常装扮,并无特殊之处。
五人就座,此时的柳心儿坐于苏辰右侧、落后半步,算是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苏辰面子。
老僧向五人行礼后,面向到场众人说道:“今日,金华寺广邀天下群雄参会论道,是为神圣光明教会意欲入东方传教布道之事。数月前,神圣光明教会下属的光明骑士团第十二团进入西域传道,这本应是东西两地的盛事,遗憾地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在我寺主持元空大师、魔教教主苏辰先生、天子监主事端木静荣先生以及太极门掌教阳无极道长的倡导下召开论道大会,一为化解纷争,二为探讨神圣光明教会传道之事。且请各方宾客畅所欲言,尽抒己见。”
“有什么好讨论的,西方蛮夷在西域屠戮凡人、焚毁佛寺经典,如此大罪不可饶恕!”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修士立刻就拍案而起。
在座的谁听不出所谓的不愉快就是光明骑士团第十二团干的龌龊事,只不过老僧说的委婉而已。
“非我至高光明神信徒,皆为异教徒。”特里斯坦·伊索起身说道,“光明神之荣光,不容异教徒玷污。”
“何为异教徒?与尔等信仰不同就是的话,那么整个东方都是你口中的异教徒,你有本事灭尽东方?”一位年纪稍长的绝仙开口,平静之中藏着不屑与愤怒。
“至高之神乃唯一真神,神之治下众生平等。”巴多·罗平静地说道,“也只有唯一真神能带给世间绝对的和平,所以在西方大地上人人信奉唯一且至高的光明神。在西方,破坏真神恩赐的和平、带给众生苦难者即是异教徒。”
他说着,慢慢站起身,一晃眼就站到了方台之上,以始终平和的语气,对东方众修士说道:“特里斯坦·伊索团长,奉神之谕旨远赴东方,本为传播光明神旨意,为苦战之地带来和平,却不知阁下所谓屠戮从何说起?”
“睁着眼说瞎话么?”
这清冷的声音一出,众人的目光又聚焦而去,正是剑宗宗主南宫旻,他眼中蕴有怒火,神色却宁静如昔。
南宫旻无视了众多看着他的眼神,走上方台,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剑宗之主南宫旻,特向前辈请教。”
“请讲。”巴多·罗和蔼地笑道。
“光明骑士团第十二团,自踏入西域第一天起,先是强行攻破大月关,杀害凡人军士三十万众,这一点莫非大主教不知?”南宫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