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南部,距离云隐镇大约两百里有一个小乡村。
李明世一行四人在黄昏的时候抵达了这里,并和这里的村长见了面。得知他们是受朝廷邀请来除妖的,村长激动得老泪横流,差点跪下来感谢他们了,立刻就给兄弟四人安排了住处,就在村长家里。
村长年纪已经不小了,原本还有一双儿女,但也因为这次闹妖怪而失去了亲人,家里就剩了他一个。
兄弟四人住在原本村长儿子的房间里,花祈安还在嫌弃这里寒酸贫穷。
“祁安,出门在外别那么挑剔,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和青丘皇城相比的。”李明世很无奈地说道。
“唉,没想到是这么个小地方。”花祈安嘟囔道。
其他三人都摇了摇头,秦鸿都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一直很新奇。李明世和南宫旻把床让给了两个弟弟,他们就席地打坐,时刻保持着警惕,因为村长说过妖怪都是夜里出现。
这样的除妖行动,与凡间王朝有联系的宗族都是先派遣年轻弟子来,只要妖怪的修为没有进入仙境,基本上就能搞定,因为每次派出的弟子中至少会有一个大乘期的。
若是有什么意外,有个大乘期弟子也才有机会向本门传达讯息。
毕竟这大乘期的修士已经触及到了仙境,实力自然不是其他境界的凡境修士能够比拟的。
像道武宫这样一次性派出两名大乘期弟子,算是很奢侈了。
虽然修为相同,但南宫旻的实际战力要强过李明世;而李明世在苏辰离去之后就勤修武道,但在武道方面算不上奇才,因此实力弱了一些;不过他相比南宫旻更加成熟稳重,因此每次兄弟俩外出,南宫旻都会听师兄的话。
经历过那样的大悲之后,李明世想不成熟起来都难。
秦鸿、花祈安都是初入大乘期,但自幼被长辈保护着长大,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阵仗,这还是第一次离开亲人;再考虑到花祈安的性格,两人不添乱就算好的了。
夜晚就这样悄悄来临,村子里已经是万籁俱寂,家家户户连烛火都不点,生怕被妖怪盯上。
“师兄,我到外面巡视一圈。”南宫旻轻声说道。
“好,你自己小心,要是妖物来了你就给我发信号。”李明世抬眼看了看花祈安和秦鸿,才点了点头。
南宫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李明世找了张木凳在门边坐着。
今夜云层很厚,将星月的光芒都遮住了,村子中一片漆黑,只是偶尔能听到鼾声。
走在一间间茅草屋之间,南宫旻忍不住想起了蜀州北部那个无名山村。
他和李明世一样,都是在那里成为了苏辰的弟子,然后就开始了在修界的生涯。对南宫旻而言,那就是第二故乡,甚至有着比藏剑山庄更加非凡的意义,承载了他太多快乐的回忆,也承载了他的新生。
可惜的是,一个大魔头的出现,葬送了他最难割舍的记忆,如同一柄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剖开了他的心脏。
这十六年里,他也时常做梦,老是梦到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一起欢笑,但那些小伙伴总是突然变成累累白骨,空洞的眼眶里淌下血泪,将他从梦中惊醒。
他和李明世的渡劫期并不好过,对过去的牵挂、对天魔止不住的恨,差点让两兄弟沉沦心劫之中,永世不得解脱。
在他们渡心劫之前,三位师娘就曾告诫过他们,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道心,想要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就更应该坚守求道的初心。
也正是在最危急的时刻,他们记起了师娘的教导,找回了道之初心,才险之又险地脱离了心劫轮回。
此后,每每师门要派遣弟子去除妖,两兄弟都是最踊跃的,因为他们在渡心劫的过程中找到了更加重要的使命。
从凡人中来就回到凡人中去,为遭遇苦难的生灵而战,将对天魔的恨转变为对苍生的守护,这就是他们所找到的天命。
不负师恩,更不负苍生。
回想起渡劫期的经历,南宫旻仰头看向了荆州方向的天空,也终于知道该如何回答苏辰曾经问过他的问题。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若为了救人而杀人,算得上是正义么?
年幼的他不懂,可现在的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世间之事虽不是非黑即白,但我已经明白,守护苍生的剑与只知杀人的剑完全是两回事。”南宫旻一边踱步一边自语,“谢谢您,师父。您带我走出灭门的阴影,给予我快乐的童年;又给了我光明的未来,替我背负了血与恨。弟子此生,将为守护而执剑,为更多遭受苦难的苍生而拔剑!”
道韵流转,却是让他离仙境又近了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惊起南宫旻心中的波澜,他依然继续着自己的任务,一边巡夜一边等候妖物上门。
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了村头,一路行来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感应到妖气,便打算返回。而就在南宫旻刚要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村外的农田里闪过。
他心中起疑,星隐无踪步展开,瞬息间就追了上去。
那个身影像是发现了南宫旻,急匆匆地逃走,可不知道是因为天黑看不清路还是太慌乱了,被一块石头给绊倒了。
“哎哟”一声,让南宫旻顿时愣住了,因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鹂鸟。
还会被石头绊倒,怎么看也不像是妖物吧?
南宫旻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女子身边,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更加确信这个还在不断叫疼揉脚的女子不会是妖物了。
她也不过十六岁的样子,穿着布衣背着一个布包,却有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容貌,及腰的秀发搭在身前身后,柳叶般的细眉轻轻蹙起,咧着嘴,露出了如编贝般的皓齿。无辜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南宫旻,神情很是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