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宫亦谣坐在老槐树下,素手轻舞,怀中的中阮便流转出了动听的音符,有些低沉,又有些懒散。
她披着薄纱,白皙的手臂和双腿若隐若现,青丝慵懒地垂在身前身后,散发着幽幽清香。
苏辰悄然进来,在她身边坐下,两人目光相触,宫亦谣轻轻一笑,手指跃动,奏出了最后一个音符后,便将中阮放在了一边,轻声说道:“你一来,我就弹不下去了。”
苏辰讪笑道:“心里乱了?”
宫亦谣嗔道:“是啊,眼里是你,脑中是你,哪还有曲谱啊?”
苏辰呵呵笑着,把她揽入怀里,嗅着她的发香,低声说道:“如果没有那么多事,我真想一天到晚守着你,听你弹曲。”
宫亦谣轻轻一叹,说道:“聚少离多也是没办法的事,心里装着彼此,惦念着彼此就好。你安然,我便无恙。”
因为聚少离多,所以每一次相聚都格外珍贵。一次相聚,就意味着一次别离;同样,每次别离后,唯有相聚最让人期待。
二十年的别离,只换来这短短的重聚,他们又要分别走上各自的征程。宫亦谣想陪着苏辰去南疆,但她也明白,苏辰其实更需要她坐镇后方。这样,苏辰在前方可以少很多顾忌,更不用分心考虑她们的安危。
宫亦谣懂得苏辰,所以有些要求,她不会轻易提出来,更不会把苏辰束缚在自己身边。
“什么时候走?”宫亦谣问道。
“嗯……本来计划婚礼后就去的,不过大师兄建议我先打探下独孤前辈的消息,再决定去不去南疆。”苏辰答道,“最迟上元节之后,有没有消息我都得往南疆去了。”
宫亦谣脸上浮现一缕喜色,柔声道:“嗯,那我吩咐各地春风楼打听下,有消息了告诉你。”
“媳妇儿真好。”苏辰嘿嘿笑道。
“去,我还没嫁给你呢。”宫亦谣娇羞地说道,慵懒地靠着苏辰。
“早晚要改口的,先习惯一下。”苏辰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她的脸。
宫亦谣闭上了双眼,依偎着苏辰,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二人时光,却听苏辰轻声说道:“亦谣,小狐狸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宫亦谣心里一颤,随即说道:“我能理解,你好好对我们就行。”
“我会的。”苏辰叹了口气,坚定地说道。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苏辰回沐火苑,宫亦谣恋恋不舍地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沐火苑和折心居就热闹了起来。
宫亦谣早早地来了折心居,正在给羽银泠梳头;花霁语把新娘子的首饰一件件地检查好,然后摆在了梳妆台上;曦月见羽银泠紧张都快流汗了,不由得说道:“我虽然是第一次给人化妆,可你也不用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嘛。”
羽银泠瞪眼道:“你的手艺我真信不过。”
曦月讪笑,迟迟不敢下手,宫亦谣无奈道:“我来吧,你把喜服拿过来。”
曦月啧啧说道:“亦谣宝贝儿,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花霁语撇嘴道:“这事儿挺简单的,小凤凰你就是太紧张了。”
“还是小狐狸懂我。”曦月搂住花霁语,在她脸上就是吧唧一口,然后喜滋滋地去拿羽银泠要穿的喜服了。
“我真怀疑小曦长了一颗爷们儿的心。”羽银泠说道。
宫亦谣和花霁语一愣,小狐狸笑骂道:“这丫头可比夫君懂风情得多,可惜她是个女儿家,要不然咱们都得沦陷了。”
羽银泠傲然道:“我对云哥可是矢志不渝的。”
“看把你得意的。”宫亦谣笑着掐了掐她脸蛋,然后继续为她挽着发髻。
等羽银泠梳好髻、化好妆,戴上首饰,再换上以金丝绣着凤凰和祥云的火红嫁衣,宫亦谣、曦月和花霁语都忍不住发出了艳羡的声音。
羽银泠看着铜镜里的那个她,娇艳亦柔美、高贵且端庄,似乎穷尽了这一生的美貌,才换来这一天的倾世之姿。她忍不住想,也许她再也不会如出嫁这一天美丽了。
……
沐火苑内,接亲的队伍也准备就绪,曲陵角和徵无弦终是赶着日子出关,加入了这接亲的队伍中。
从折心居接到新娘子,然后前往终南峰主殿,婚礼要在终南主殿完成,而长生殿的长辈们以及其他宾客都将在终南主殿见证这一对新人喜结连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出沐火苑后,直奔折心居。
商泣云骑着一匹神异的马,头如龙、尾如狮,足踏烈火、身披红鳞。这是有着稀薄龙族血脉的异兽,名为龙马,也是龙卿言赠予商泣云的新婚之礼。龙马在东荒亦很稀少,往往是王族嫡系才会有的坐骑,本身也具备不俗的战力,更可以追星赶月、一瞬千百里,极为神骏。
商泣云之后,是真正的八抬大轿。
苏辰、龙卿言、花彦忻、秦逸龙、青嵇、华烨、曲陵角和徵无弦充当了轿夫,而考虑到这些人的身份,这般阵仗估计在整个修界都是少见的。可这八人乐呵着呢,商泣云是他们的兄弟,必须给他把场面撑起来。
所以,当迎亲队伍抵达折心居的时候,守在外面的青榆、苏妍和萧蕊儿都惊讶地愣住了。
苏妍:“这迎亲团我们可能拦不住……”
萧蕊儿:“不是可能,是绝对!”
“新娘子呢?赶紧出来呀!”龙卿言意气风发地喊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成亲呢。
青榆瞪了他一眼,斥道:“让新郎官来,你一边去。”
龙卿言缩了缩脖子,赶紧让路。
商泣云满面的春风之下,有着藏不住的紧张,青榆笑眯眯地说道:“今朝天清气爽、惠风和畅,且不知这位俊俏的郎君为何而来呀?”
商泣云拱手施礼道:“为迎娶新妇而来。”
青榆继续问道:“新妇为谁?”
商泣云深吸了口气,朗盛说道:“吾之所爱,芳名银泠。”
青榆笑道:“没听清,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