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又说:“这次反对新官制的奏折大都是言官所上,而他们的后台是清流首领军机大臣瞿鸿机,两广总督岑春煊。他们一内一外,布置清流言官掀起这道波澜。”
“噢,”庆王点点头。“瞿鸿机和岑春煊前期也都支持搞洋务和新政呀,提出建立宪时他们也支持,怎么现在这样极力反对新官制呢?”
“他们反对新官制不是为公,是为私。”
“为私?”庆王有些疑惑地望着袁世凯。
“是。他们对你我及我们的亲信不满,以所谓清流自居,攻击我们是浊流。对我们亲朋故旧间相互送礼、应酬不满,说是搞贿赂,搞结党营私。又说我们这次搞新官制是为了夺权,为了安排私人。”
庆王叹口气说:“我与岑云阶(岑春煊字云阶)早有过结,看来他是念念不忘,寻机就要下手报复呀。”
岑春煊绰号“屠官”,“武二郎”。之所以获得这样的绰号,一是因为他冷酷镇压土匪及叛乱分子,二是因为他到哪为官都严厉处置贪官腐吏。在广东任按察使,他弹劾了两广总督谭钟林。任四川总督之初,为整顿吏治,他准备参劾官员三百多人,后在幕僚的力劝下,减为四十人。他在两广总督任上四年,总计参罢、处置大官员一千四百余人。其中包括一个叫周荣耀的官吏。周到广州为官几年,却贪污受贿几百万之巨。因为他是走庆王的路子当官的,所以无人敢查。岑到广州,便下令彻查周荣耀。周吓得带着巨款进京找庆王庇护。庆王收钱后调他去比利时任大使,以逃避审查。岑春煊闻之大怒,立刻上奏,列数罪状,请予严惩。并将其在广州数百万财产没收充公。广东人称赞此举为“武松打虎。”
岑春煊虽然打了周荣耀这只无人敢摸屁股的“老虎”,却因此与庆王有了仇怨。袁世凯的部下故旧在各地当官的也很多,只要有不法行为岑春煊亦参劾、严惩不贷,袁求情也不给面子。故双方也是不睦。两人又都是有能力的封疆大吏,且都主张革新,人称“北袁南岑”,双方形成两虎相争之势,时或相互攻讦。
袁世凯瞪着圆眼说:“岑云阶这次不只是找你的碴,也是借机对我下绊呀。”
“是呀,你们俩是两虎相争,势如水火。他这次组织攻击的火力很猛呀。也许是想把你搞下台,以夺你外臣之首的位置。”
“他还不断活动想进军机处,对你这首席军机的座位也虎视眈眈呢。”
“嗯,如果不是我多方羁绊,也许他就得逞,进了军机了。”
“他要进了军机,王爷的日子可不好过了,我也得经常难受,受其牵制。”
“是呀。”庆王点头。
“他这次猛烈进攻,我们也不能挺着挨打呀,我们也得反攻。”袁世凯圆眼瞪得更大。
“嗯。”庆王又点头。“你想出了什么主意么?”
“下臣起草了个奏折,说明这次送你的十万白银是为了做立宪考察、研究之费,而非受贿。”
“这样好,这样好。”庆王正考虑如何洗清这个罪名,听了袁世凯的话连连点头。
袁世凯又说:“岑云阶现在圣眷正隆,想扳倒他也不容易,不过我们可以挫挫他的锐气,打击他们清流的气焰。”
庆王眼睛盯住袁世凯,等着他说出具体办法。
“最近云贵边民又有骚动,王爷可借此劝太后将岑云阶调任云贵总督。就说他父亲岑毓英曾任云贵总督,他本人也在云贵居住多年,熟悉当地情况。他又心狠手辣,镇压乱民从不手软,派他去最合适。”
“嗯。”庆王赞许地点头。“这样好。云贵偏远贫瘠之地,与广东富庶之地难以相比,让岑云阶这硬骨头到那啃啃骨头。他在广东新政方才兴起,让他半途而废,他必然难受得吃不下饭。”
“他一调走我们就派人去广东查账,找他的毛病,我就不信他岑云阶能清净如水。”袁世凯又说。
“嗯,如果找到他的毛病,他的辫子就抓在我们手里了。慰庭,还是你点子多。”庆王笑了。
袁世凯也抚摸着八字胡笑了。让你岑屠户跟我竞争,让你“武二郞”跟我作对,这回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岑云阶一受打击,他们清流也受到打击,炮火肯定减弱。而且我们这一招明面又是从国家安危出发,别人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