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孩子全是英雄,他们的牺牲都值得。”唐竹提起他们时一脸肃穆。
陆白进了唐竹的牢房。
唐竹在饮酒,面前还煮着鱼汤,这是往外面的人送进来的。
陆白不曾阻止别人探视唐竹,对于他而言,这些探视的人何曾不是一条线索呢,或许某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唐竹见陆白来了,放下酒杯提起酒壶,为陆白斟了一杯。
“请。”
他席地而坐,因此也请陆白席地而坐。
陆白欣然坐下,“几百头猪就那么杀了丢在荒野,你可是真奢侈,我若是你,我还不如送给百姓。”
唐竹微微一笑,“只是来不及转移而已。杀就杀了,若留下来送给百姓,转头就会出现在那些达官贵人的桌上,到时候陆大人的压力会小一些不是?”
他让陆白尝一尝这酒。
“刚温的。”
他小酌一杯,“这酒温过才香,但夏天喝着实不好。好在这昭狱足够阴凉,喝这温酒正合适。”
陆白饮一口,“的确是好酒。”
他放下酒杯,取过一双筷子夹鱼汤,“粮食是你的杀手锏?”
“不瞒你说。”
唐竹逆转筷子,在地上画起来,“江南,岭南这些产粮重要之地的粮食,几乎都控制在我手中了。另外姑苏,余杭诸城的粮食也大多在我手中,加之现在江南各地正改稻为桑,百姓也没余粮,所以短时间内很难支援到京城。”
他收起手中的筷子,胸有成竹的对陆白说:“今年江南多雨,洪水泛滥。改稻为桑许多百姓失去了田地,这一场洪水更是雪上加霜,将让许多人变为难民。现在许多难民都在从江南往京城赶,粮价本就已经很高了,若迟迟得不到更多的粮食投入——”
唐竹翻一下鱼,“陆大人,你将在这火上煎熬。”
他抬起头,“恐怕陆大人这几天就在这火上烤了吧。”
陆白没回答。
唐竹说的是实情,从十天前就不断有人上书弹劾陆白,论及陆白的罪状多种多样,有从越权、滥用私刑,无证抓人,目无王法状告陆白的。
也有从陆白私德着手攻击王开的。
内书堂很长时间不曾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老太监们也都跪到皇上面前死谏,请求责罚陆白随意抓人搅乱京城等诸多罪状。
陆白听说太上皇都惊动了。
皇上曾派白大太监屡次三番的来宣陆白进宫叙话,陆白都拒绝了。
对此,皇上也无可奈何。
的确。
当初启发陆白的谭德嗣已经死了。
更不用说是谭德嗣的小木牌启发的陆白,让陆白想到了竹影堂,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若不是唐竹亲口告诉了陆白他做了这些事,或许陆白早把他给放了。
但既然唐竹供认不讳,王开就没有放他的理由。
他在赌。
只要撑过了这一关,他就可以慢慢地搜罗唐竹的罪证,继而揪出那位真正的幕后黑手鹤夫人。这个案子一破,陆白就将从半仙一跃进入飞升境。
面对飞升境,面前这些困难算得了什么。
何况,陆白是在为那些死去的孩子讨公道!
凭什么,这些孩子还没见过人世间的繁华,还没选择自己的人生,还不曾把幼稚的梦想让现实打碎,还没娶妻,还没尝过生命交响的欢愉,还不曾体验过儿女绕膝的幸福,就要进入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口中。
陆白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父母有多绝望,不知道那些孩子有多绝望。
但他知道,那绝望绝对超过永不见天日的黑暗。
雁过留声,人活留名。
陆白注定要进入叩仙门,他好歹得留下一些功德才行。
何况,面对唐竹的咄咄逼人,陆白还有一张牌没用出来,那就是他妹妹。
这丫头片子为了造反,暗地里藏了许多粮食,远超京城里任何粮商,虽然对于即将到来的饥荒是杯水车薪,但也不是没文章可做,陆白还远没到了放弃的地步。
陆白想着这些,夹了一筷子鱼,“我人在火上烤不假,那你的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