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太后分别已有一个多月时间了,在燕京城里的皇宫内苑中,临别的那天晚上,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还牢牢地记在心中,没想到,才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再次与她相见,竟已是这塞北腹地的鸳鸯泊边上了。
张梦阳看到,在战场的最边缘处,一位盔甲鲜明的大将正挥舞着弯刀,骑在马上来来回回地指挥着将士们对敌人的剿杀。张梦阳从那副气宇轩昂的姿态上,认出了马上之人正是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
张梦阳心中奇怪:“咦,这家伙不是被金军打破居庸关的时候给俘虏了么。怎么此刻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传闻竟是假的不成?”
张梦阳暂时顾不得琢磨耶律大石之事,只将两腿在马腹上一夹,便和小郡主、梅里、月里直冲着远处高埠上的萧太后飞奔而去。
奔到距离高埠约有三百米远之时,便有负责警戒近侍局侍卫发一声喊,将他们拦截了下来。
张梦阳曾是萧太后亲口御封的近侍局副都统,近侍局中的侍卫们哪个不认得他?待他们到了近前,发现原来竟是他们的张都统,于是不少人都欢呼了起来,嚷嚷着叫道:“是张都统,张都统回来啦!”
张梦阳虽知道就此前去拜见太后,这些侍卫弟兄们必不会阻拦,但碍于皇家和军中的规矩,他仍然微笑着向一众弟兄们抱拳说道:“麻烦弟兄们为我通报一声,就说卫王府郡主耶律莺珠,以及钦命燕京城防马步军都指挥使司副都指挥张梦阳,并卫王府上梅里、月里两位姑娘求见太后。”
有两个侍卫头目应了一声,便朝高埠上飞奔着去了。
梅里、月里只不过是卫王府上侍候小郡主的丫头,虽说身份不高地位高,但在这种文官武将们云集的场合里,从没有人把她们的名字连同着小郡主之名一起通报给人知道。
现如今见张梦阳请人向萧太后通禀之时,竟连她俩的名字也一同报了上去,内心里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显见得他深心里并没拿她们当丫头看待,于是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了感激的一暼。
小郡主的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暗自想道:“这家伙不是被德妃姨娘封做了近侍局副都统么,什么时候又得了个城防马步军都指挥使司副都指挥的头衔?
如今燕京城都没有了,德妃姨娘给他的这个副都指挥,还能指挥个什么?看他刚才往外报头衔儿时候的那股洋洋得意的样儿,真是欠修理。”
很快,就有几个人从萧太后身旁控马飞快地跑了下来。一人还边跑边喊:“好兄弟,你可回来啦,哥哥我可想死你啦。”
一听声音,便知是萧迪保。
张梦阳心中一乐,也拍马迎了上去。待得跑到近前,一看另外两人也不是别人,一个是近侍局都统迭里哥,另一个是他的结拜大哥赵得胜。
三个人在马上拱手相见过了,萧迪保随即便撇了张梦阳,来到了小郡主的跟前满脸堆欢地说道:“莺珠,这么长时间不见舅舅,可想念舅舅了不曾?”
小郡主笑道:“为什么要想你,你很香么?”
萧迪保哈哈大笑道:“香倒是不香,不过可也不臭,舅舅在这泊子旁边,每天都洗个凉水澡,把个体格锻炼得倍儿棒,百病不生。来,把手伸过来,让舅舅抱抱,看你这段时间又长胖了没有。”
小郡主依言把手伸了过去,递给了萧迪保,萧迪保手上劲力一发,小郡主两脚同时在马镫上一蹬,便借势跃到了舅舅萧迪保的马上。
萧迪保在马上把她横抱在手,高兴地说道:“嗯,比先前略微沉了一些,不过可也看不出胖来。可不能再闭着眼睛狠吃了,看出胖来,那可就不好看了。”
张梦阳在一旁苦笑着暗骂:“这个没正经的东西,竟然连自己外甥女儿的豆腐也吃。”
小郡主咯咯地笑道:“就算再怎么胖,这辈子怕也是撵不上舅舅了。”
萧迪保道:“一个小女孩儿家,撵上舅舅那还得了,那岂不成了个老妖婆啦,还怎么找婆家,人家谁还愿意要你?”
小郡主笑道:“不跟你闹了,我要去跟姨娘说话了。”
说着,小郡主便跃下地来,重新跨上了她的追云驹,两腿在马腹上一夹,那马便四蹄翻飞,泼辣辣地朝萧太后所在的高埠上奔去了,梅里、月里也在后面跟随着她。
张梦阳笑着对萧迪保道:“萧兄,那天早上从燕京离得匆忙,来不及向你当面辞行,还让一位弟兄在你家的马概里把郡主的追云驹强牵了出来,还望你不要怪罪。”
“这是什么话,哥哥我岂会那么小家子气?”萧迪保一脸正经地道:“太后派你外出公干,那是何等的大事?别说是莺珠的追云驹,就是把我马概里的马全都牵了去,那哥哥我也是高兴得紧。”
张梦阳笑道:“既然萧兄你这么想,那显得小弟我狭隘了。我实在是怕手里没了马,见到令外甥女没法交差,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转过头来,张梦阳又对赵得胜道:“大哥一向可好?”
赵得胜应道:“好,怎么不好,跟了咱太后这么一位明主,萧迪保大人这么一位智勇兼备的上峰,哥哥我也算得上是一只善于择木的良禽了,心情一好,万事都好。哈哈,哈哈。”
张梦阳想,把萧迪保这样的货色说成是智勇兼备,那可是实实在在地过誉他了,怎么听怎么觉得赵得胜这话是在有意讽刺,也不知萧迪保听出来了不曾。
不过好在萧迪保向来喜听奉承之言,真假都无所谓,来者不拒,张梦阳便也就一笑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