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听罢这话,眼睛中虽然跳动着火花,却是电射出了两道寒芒,看得张梦阳浑身一阵发冷。但他仍还硬着头皮说道:
“金人大军之中,有一个名叫纥石烈杯鲁的少年将军,我不知道王爷听说过此人没有。听说这人不仅英雄了得,而且还生得是一表人才。更要紧的,听说他还是大金国皇帝吴乞买的私生之子。
如果能把小郡主下嫁给此人,王爷,不比白白地送给老九麽撒强得多么?与大金国皇帝和亲,不必你跟那个老狐狸萧得里底和亲更来得实在么?
王爷,小人与这个杯鲁殿下,倒是有些熟识,算得上是一个要好的朋友吧。如果您有此意的话,小人我愿意不辞劳苦,为您和大金国皇帝成此姻亲,而穿针引线。”
张梦阳心想:“人人都说我就是杯鲁,搞得我自己也是晕头转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杯鲁。既然卫王这老糊涂执意要把女儿送给人,以换回平安,那何如把她送给我张梦阳?5八一60
不管张梦阳到底是杯鲁,还是杯鲁到底是张梦阳,都暂且不去管它,先糊弄着护思答应把女儿下嫁与杯鲁,我再慢慢地想办法儿,在半道儿上假冒杯鲁,用个计策偷梁换柱,把小郡主夺去便了。”
卫王护思一向忙于戎务,数月之前天祚帝与金人所做的和谈之事,卫王并未参与,因此他虽然听说过杯鲁其人,但并不知杯鲁生就着一副何等模样,是否一百人才。当然更猜不透张梦阳这番话的真实用意。
卫王听罢他这话,猛地抓起案上的酒碗来,朝他劈头盖脸地直摔过来。张梦阳见状慌忙低头闪避。由于卫王的这一举动事前毫无征兆,张梦阳即使反应再快,也终究难以全然避过。
那碗擦着他的耳梢掠过,“啪”地摔在他身后的立柱上,登时碰得粉碎。
卫王随即抢上来飞起一脚,踹在张梦阳的胸膛上,张梦阳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踢了个仰八叉。
张梦阳但觉胸上一痛,卫王护思的一只大脚已然踏在了他的心口上。
卫王冷笑一声,把宝剑指在他的脸上道:“我刚才还以为你是被萧莫娜给笼络住了,替她到我这儿来做说客的,原来,你竟是金狗派到我这儿来做卧底的。”
张梦阳被他踏在脚下,只觉胸口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的一般,前胸与后背上的皮肉都快要挤开胸腔抵在了一起,就是想吸一口气都极其困难。
“王爷……你,你误会了。”
“实话告诉你,假如有一天,我耶律护思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宁可把一身赤血流得净尽,也绝对不会对金人摇尾乞怜,说一句软话。”
张梦阳躺在地下,吃力地道:“王爷,你岂没听说过越王勾践的故事?勾践以亡国之君,侍奉敌国之主,百般忍让最终得以复国,成就了一番霸业,名垂千古。
你为了大辽,为了天皇帝的基业,难道连这点儿屈辱都忍受不得么?再说了,这也未见得是什么屈辱,用和亲之法以休养生息,求得东山再起,古已有之,汉高祖刘邦一世英雄,犹有献公主和亲匈奴的举措,王爷您为了大辽江山,难道就不能委屈着学一学汉高祖么?”
卫王不答他的话,目光冷峻地盯着他道:“我听说,莺珠在刚刚把你救下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怀疑你是金人用苦肉计打入进来的奸细,不少人主张要直接把你处死。是莺珠的一力开脱,才侥幸让你活到了今日。看来莺珠到底是看走了眼,你小子,果然是金狗派来的人。”
说着,卫王将手中的宝剑往前一递,就准备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王爷……”张梦阳被他踏在脚下的时候稍长,胸中略觉缺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也有些发青,但眼见着性命就要不保,还是奋力挣扎着说道:
“你……你不能,不能杀我……我死了,会……有人把太后……给你的密信,呈给天祚……”
听他一说,卫王护思心里面咯噔一下,虽不知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到底不敢置若罔闻,这样的危局里,听到这样的话,任谁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萧莫娜给我的密信?那是在谁的手上?”
“是在……一个叫铜拐李……的手上。”
其实他在燕京临来之时,萧太后只是让他带个口信给卫王父女,何曾有什么密信了?但眼下命悬一刻,情急智生,信口诌出了个什么密信来,果然把卫王护思给唬住了。
卫王曾有密信命张梦阳带去燕京,此刻听他说燕京的萧太后亦有密信交他带来,自是信了八分。待又听他说这密信是在什么铜拐李的手上,便又更加信了两分。
对这个铜拐李,护思虽不曾见,但也听渔阳岭大营那边来的人说起过。据说这个铜拐李武功高强,与他的几个同伴颇受天祚帝的待见。
这几个恶人倚仗着皇上的纵容,从不把侍卫官兵们放在眼里,一言不合便要打人骂人,甚至把士卒打死了都没人敢予追究。
这几个人,并没人知道他们的根底,只听说是从中原来的,谁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卫王护思总觉得这几个人来得奇怪,曾劝天祚帝对他们疏远一些,以防不测,但都被天祚帝笑呵呵地摆手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