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监考员开始分发试卷。
程宝珠从前是文科生,如今依旧是文科生,只需考语数政史地五科便好。
她心态不错,总觉得在教室做卷子和在家里做卷子的感觉差不多。甚至她觉得这会儿的高考试卷,要比系统出的试卷稍稍简单一些,她这次没准真能突破280。
语文出乎意料地只有三道大题,一道是作文,一道是解释词语,另外一道是文言文。
程宝珠惊讶了,做惯了后世那八页卷子,她这会儿看到薄薄的一张卷子厚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她先是解释词语,然后给文言文边添加标点符号边翻译。最后,开始构思作文。
作文题目很简单,在后世也只能给初中学生当成平日练习。
可越是简单的题目,想把它写得出彩就越难。
难忘的一天?
程宝珠写啥,当然是写高考恢复这个消息通知下来的那天。
考场中不仅是她在奋笔疾书,基本上所有人都做到了作文,一时之间整个考场中都是唰唰唰的声音。
程宝珠脑袋越转越快,把平时写作文时写到的一些好词好句和例子都给套用进去,直到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时她才放下笔。
她也没提早交卷,细心检查两遍之后才出了考场。
考场外下起小雪,在空中纷纷扬扬。
程宝珠今天穿了一身特别好辨认的红大衣,徐川一看到她就立即迎接上去。
他没敢问,直接拿出刚刚在系统买的小面包喂她。
“要不要喝热水,我这儿有热水。”徐川出门前就装了点水放在小空间中,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程宝珠吃了面包喝了水,拍拍他给他一个安心说:“你放心吧,我考的还行,没有什么难题。”
徐川揉着脑袋,瞬间放松下来。
这场考试持续两天,对于程宝珠来说,最有难度的不是语文更不是数学,而是历史和政治。
历史难背,特别是对于她这种脑袋中已经有一套完整的历史体系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而政治呢,这是程宝珠特别害怕的科目。她穿到这个年代时那场运动都快结束了,她又一直生活在乡下,这也就导致了她政治敏感度极低。
还好平常徐川看报纸时她也有跟着看,要不然程宝珠真得败在这场政治考试之上。
要是哪里写错话了,政审恐怕要过不了。
第二天最后一场考试很快结束,结束之后天空中刮起大雪。
大雪是真的大雪,拍到人脸上能把人的脸给拍疼。程宝珠一走出考场,头发上便布满雪花,就连睫毛上也粘着几点白雪。
徐川匆匆赶来,把帽子给她戴上,摸了摸她冻得跟个冰棍似的手,便赶紧将她的手放到自己怀中去取暖。
“先上车,回家后喝完姜汤洗个热水澡。”他吐着白气说道。
好些知青还没到,驴车没这么快走。
程宝珠和徐川坐上驴车没一会儿,便看到远处程复维怀里抱着个东西赶来。
他气喘吁吁说:“宝珠,暖手瓶给你。”
程宝珠眼睛一亮:“谢谢哥!”这玩意儿她此刻正需要呢。
程复维也爬上车,把帽子摘下来拍拍上头的雪问:“你考的怎么样?”
程宝珠把手和暖手瓶紧紧贴着,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还成。”
还成的意思就是在预料之内。
程复维放心,他笑笑:“我也还成。我回去得跟爷爷说说,他也惦记着你这事儿呢。”
他爹他爷对读书一事很是看重,奈何他们家就没几人会读书。
程复维掰手指头数数,在他的亲、堂兄弟姐妹,以及侄子侄女中,除了他外竟然只有两个人上到了高中。目前这两个还在读高一,瞅着成绩还不大行。
程宝珠放松地靠在徐川身上:“哥你是不是提早出考场了,怎么会有暖手瓶。”
今年不仅她有报名考试,程复维也报名了。他读书时成绩就不错,再加上并没有离开学校多少年,从前的知识还记得许多,不考的话真是浪费了。
程复维摆摆手:“我工友的家就住在考场旁边,出考场时顺路去他家装了点儿热水。”
说着,其他考生们渐渐到达车上。
程宝珠是文科,他是理科,除了作文外两人也没啥好聊的。
等要出发时,程复维跳下车,挥挥手:“改天再见!”
“行!”
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试就这么在雪花纷飞中结束。
考前没有想象中的紧张,考后更没有激动到流泪。程宝珠只觉得自己好似跨过一个门槛,走进了一个别样的人生。
她紧紧靠在徐川怀中,她整个人被帽子围巾包裹着,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周遭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不见,唯有徐川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驴车朝着老坑村而去,在雪中留下车轮痕迹。而这场特殊的考试,也会在驴车上这群人的人生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