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无需晨伊值夜,宵禁前他便回到家里。
垂直于街道的窄型房子,正对着街道的是皮革店,也是书摊,准备到集市上卖出的皮革都交付给城堡的财政总管,后者同晨伊保证集市期间每尺皮革以不低于五铜迪尔的价钱销售,倘若不足,由男爵领的财库代为支出收购。
这个价格,其实比皮革店这几年集市时的均价要高上一些,不过高得不多,想来财政总管事前精打细算过。
皮革店后是客厅兼餐厅,客厅连接着书房、主侧卧室,楼上还有一间客房,那是以前晨伊常睡的地,自叔叔婶婶离世后,晨伊便搬到楼下主卧来,原先的客房也就空置下来,成了存放材料杂物间,再往上点是小阁楼,大祷告时用的礼器、圣像一类,都存放在那里,包括黑德薇希的神秘材料。
“回来啦?”黑德薇希合上手里的书,指尖摩挲书封,起身迎道。
“当然,我的妹妹。”晨伊随口应着,往木造炉灶里铺上干柴,拿架子上的火镰点燃,水缸里舀水倒入铁锅。
待水烧沸,晨伊把熏肉干切片,连同洗净脱壳的麦仁倒进锅里,为了营养均衡,少不了水果干和盐。
汤勺勾匀着铁锅里色泽黯淡的麦糊,卖相虽说不行,但营养上还算不错,何况不用多费功夫。
晚饭烧好后,晨伊盛出麦糊,翻出家里的粗面包,切片呈上麦糊,淡淡肉香的甜味麦糊几次落肚,面包也软得差不多了。
黑德薇希在一旁看哥哥吃着,同他谈天:“昨天监狱里值夜得怎么样?”
“其实还好,就是通宵守夜,期间也能看书打发时间,不过总体还是挺无聊的。”晨伊说着。
说着,晨伊顿了顿,又道:“克里斯托弗神父,他是信主的。”
黑德薇希不明所以,她奇怪道:“这有什么,神父就得信主啊,神父不信又品德败坏,那才稀罕又奇怪。”
“不,我是说,”晨伊放下手里的面包,“我的拿来主义被他动摇了。吃饭前我甚至想赞美诸神。”
“这才好,”黑德薇希又可乐又厌弃道:“我倒是希望你受感动去发誓愿呢。”
晨伊瞟了黑德薇希一眼,笑道:“我要是当了教士,准会领着大家假意改信异教,日后悔过。”
妹妹打了个激灵,她昂昂纤长的脖颈。
“说什么傻话。”虔信的黑德薇希恼道,而后双手合十,小声祈求天使别把这话传达给神明。
而后,黑德薇希,她托着耳畔跟脸颊,指尖贴触挽成桃瓣的淡金发髻,上上下下地盯着他。
吞咽着面包,晨伊被看得发毛。
“怎么了?”
“你是不是受那胡椒姑娘蛊惑了。”她冷不丁地问道。
“什么?”
“假意改信的念头哥哥。”黑德薇希不安地柔声问道:“异教徒总是愚钝者、愚钝者甚至蠢人地喊我们。你与那异教姑娘谁都知道走得近。你是不是受她蛊惑了?”
晨伊没想到妹妹能联想到这个,只好无辜道:“没有的事,只是随口胡诌。”
黑德薇希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俄而,她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然后语气古怪地问道:“我听艾米奶奶说你想娶她吗?”
晨伊怔了怔,妹妹的问话像撞在脑子里一样,沉默半响,指尖不禁颤抖,感受到热流涌上面颊,他咧咧嘴唇深呼吸,这是种出乎本能的敏感。
这是头一回被家人揭露恋情的触感,晨伊没有经验。
“听我说,黑德薇希,还没到那种地步好吧,确实有想法。”晨伊坦诚道。
“噢”听到这话,黑德薇希多少泄了气地应着,旋即打起精神道:“我听人说,她可是主祭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