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并不使人意外的重逢。
打火机就落在他脚边一寸的位置, 被他弯腰拾了起来。被眼罩遮着看不清眼部,但我觉得这样更好,能够避免我们二人目光直视所造成的尴尬。
我依旧是以狼狈的姿势蜷缩在原处的, 疼痛是时而强烈又突然衰弱的,这种递进递减的疼法让我多少能抱有一点理智, 否则也不会一怒之下甩出打火机了。
我见他走到我旁边来,五条悟将打火机放置手心处递交给我,然而嘴上却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看着我放在地上的东西, 问我“这是你的东西吧”
我点头。
“走吧。”五条悟说。
他提起我的东西,然后背朝我蹲下,示意让我上去。
他这是要背我
见我没有动静, 五条悟道“你不想早点回去休息吗”
“谢谢。”我的情况的确很糟, 我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仔细想想,这是我第二次被他背着了。
我吃力的爬上去,又不敢真的将自己贴上去很显然因为重力这是没可能的。腿被人抬着的位置,稍微能感受到他手臂的肌肉, 然而生理痛的折磨让我无暇多想, 最后屈服的将头埋在他后背、靠近肩的位置。
暖和,又舒服。
虽然多少有点硌人。
托了他的福, 一路上雨水没有半点落在身上。
我才想起五条悟刚才根本没有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而是直接展露出了要替我分忧的姿态
稍微有点让人感觉复杂。
我们一路谁也没说话, 就在到了宿舍楼下后,我以为他会将我放下, 然而五条悟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 继续就维持着这个姿势, 看来是想把我送上楼了。
“在这里停下”我说到一半, 感受到小腹猛地一抽, 我略一停滞的呼吸没有瞒得过五条悟,他洞察我的虚弱是易如反掌的事。
于是最后他还是将我送进了宿舍里。
卧在床上的那一刻,高悬的心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五条悟搬了个椅子,就坐在我的床旁,看来他不打算现在就离开。
我一手撑着枕头,试图爬起来对他道谢,然后
“终里。”他打断我。
他说“是希望我现在、立刻从你眼前消失吗”
五条悟说话的时候,声音像一根正在被人弹奏,在低音区发出蹦蹦跶跶声音的绷紧的线。这种口吻我很少在他对人使用问句时听到
多少有些正经过头。
我回答不上来,只好迂回起来。
“没有,我很感谢你”
很奇怪的是,分明是湿润的雨天,我的手指尖却很干燥,如同我此时枯竭的语言一样。
“虽然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是你先躺下吧。不是还在难受吗呼吸也比平时要急促,用这个姿势支撑自己也很勉强吧”他的语气竟然又变了,此时更像是同学生相处的时候那种轻快的节奏。
“生理痛”他说完,自己摸着下巴回答道“时间上算也差不多了。总之,你先躺着好了。我让人买点止痛药过来。”
“哦。”
她没有拒绝,不知道是因为疼痛使人神志不清了,还是她太清醒了,清醒的知道有人在此时能够帮助她会更好。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五条悟来说都一样。
五条悟记得她不是容易生理痛的体质,像现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他是头一次见。只有过一次,她夜里疼得要命,止疼片吃了依然不管用,后来五条悟用手覆在她小腹上,用掌心的温度来替她缓解疼痛。
他去烧了壶热水,又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饮料,把里面的水倒出来,打算用热水灌进去做个简单的热水瓶。
“终里”等五条悟把塑料瓶里的水温度弄到差不多合适,不会烫到人的舒适温度时,终里已经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睡着了
等他走近了些,才听见缩在被子里的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看来只是疼得没力气了。
“稍微把被子打开一下。”他说,“我有东西要给你。”五条悟掂量着手里自制的简易热水瓶。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五条悟不确定她是不是没听见自己的话终里依旧缩在被子里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没有回应自己。
过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出一个“唔”来。
五条悟吐槽了一句“这是是还是否啊”
看来是真的疼得迷糊了。
“那我就亲自动手了。”说完,他把椅子拖得靠近了床边一点,握着塑料瓶的手从被子底下钻进去,就像是在进行雪地救援似的,寻找被她保护住的腹部。
终里好像明白了他的意图,身体不那么僵硬了,原本环在腹部的手也松开了,她的手在黑暗的被子中摸索,全凭塑料瓶散发出来的那点儿热量来寻找它的位置,试图和五条悟会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