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首带有莫扎特遗风的交响曲?
忆及往事的范宁目光怅然,摇头而笑。
前世的古典主义时期和这一世的本格主义时期类似,那时罗伊还以为自己弹的莫扎特k330,是某首她没听过的塔拉卡尼钢琴奏鸣曲。
范宁表示了这“算是仿写”,并坦言“自己的性情很难写出这种纯粹气质的作品”。
其实这不只是他个人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时代变了。
一切田园的、宫廷的、合乎封建宗法与骑士热忱的艺术叙事,如今都在机器轰鸣声中趋于瓦解,24个大小调和古典曲式的可能性已被开发到极致,浪漫主义晚期的最后一抹余晖即将在天际消散,那里,属于现代主义的光怪陆离的新月已经若隐若现。
不过,还是可以尝试的,也是一次契机。
或许能够找到一种,让自己这一世的创作与前世蓝星古典音乐能够相容的可能性?
“如何才能抛却长篇幅的曲式、复杂的配器和宏大的叙事,致敬如莫扎特一般的遗风,又能依旧融入着属于我个人的烙印?在巨人的葬礼、精神的复活和辉光造物高处的‘爱告诉我’之后,让纯真童稚的孩子们告诉我,关于那些他们生来就知道之事?”
“其实,‘史诗感’也是一种很累的东西,对么?”
“我的确应该休息一下了,在自己精神流浪史的某个中间阶段,稍微地休息一下”
范宁先是翻开了一本空白总谱本的扉页,也就是第二页处。
在他个人的初稿写作习惯里,喜欢在这一页记录一些配器的想法、曲式的框架和音乐气质的塑造原则,在第三页记录涉及到的诗歌文本(如果有的话),正篇往往从第四页才开始。
他先是为自己定下了一些创作这部交响曲的原则——
采用常规的四乐章结构;
抛却宏大叙事,篇幅不宜过长,全乐章控制在一个小时之内;
缩减配器编制,回归浪漫主义早期的三管制;
甚至,再“古典”一点,删除长号和大号声部,整个铜管组有圆号和小号足够,试图令听众回忆起旧时宫廷的室内乐遗风;
打击乐种类则可以仍旧多一些尝试,在“不吵闹”的前提下
“然后是确定一个自己所心仪的作品调性。”
“莫扎特或海顿的作品都以大调居多,而且升降号相对简单,最常见的就是无声无降的c大调,还有一个降号的f大调,一个升号的g大调”
“可能,音域范围定在一个总体适中、又稍微偏高一点的位置比较好。就像巴赫《哥德堡变奏曲》的中心音一样,如果低到了从f音或c音开头,总觉得色彩哪里不对,但如果是高八度的c,那又过于尖锐了”
“g大调是个不错的率性又童真的调性。”
作出决定的范宁将手稿本合到封面页,用连贯中带点潦草的斜体雅努斯语字母,写下了类似这样的标题:
“symphony no4 in g major”
他终于开始在“正篇”处书写各个配器组的缩写与调号了。
既然是在这样一些原则下创作,那么主题就不宜过于繁多,每个乐章一至两个主题旋律,配合几个短小鲜明的动机,做充分地发展,寻求统一又富有变化的形式逻辑。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乐章开篇主题的乐思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不仅要奠定整部交响曲的情绪基调,最好还能埋下伏笔,和末乐章的某种总结和升华形成一致的呼应。
“序奏的话这些无人的地带远离尘世,浓艳的色彩如调色盘般在山川林野中绽开,但在心旷神怡的行旅中,又带着一丝不知名的陌生与凉意,包括一系列让人不明所以的诡异变化”
“木管的音色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以长笛和单簧管吹出简单的带半音装饰的g音反复,以一种闲适和从容的节拍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