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是姜照雪家人或者朋友出事了,但这么早,她也不好贸然打扰。
她脚步匆匆地在24小时服务的管家台前站定,沉声问:“有注意到18楼的业主是出去了吗?”
管家的职业素养要求他们认识整栋大楼的所有业主,对于岑露白和姜照雪这样容色出众的,没有要求他们也印象深刻。
管家坦白地点头:“五点钟您太太出去了。”
她欲言又止。
岑露白觉出端倪,稍缓语气:“怎么了吗?”
管家见她好像很担心的模样,不敢隐瞒,指了指门口,说:“您太太应该就在楼外。她前几天在我们这里寄存了几袋彩砂,好像就等着今天下雪了,要在雪上画画。”
岑露白不明所以,不知道姜照雪怎么突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但知道她没事,就在外面,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她露出笑,如昙花初绽,说:“谢谢。”
管家第一次看见她这样非公式化的笑,晃了下神,才磕磕巴巴地应:“应……应该的。”
岑露白没有听到,她已经转身出门了。
门外是与温暖的门内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世界。
孤独的路灯照耀着清幽的寒夜,白色茫茫覆盖了平地,北风吹卷,雪色的晶体被扬起,在光影中如沙如尘,如雾如雨。
姜照雪就在这一片冷寂与洁净中蹲着。
记她穿着羽绒服和雪地靴,正低着头挥动手臂在雪地上用黑色的彩砂专心作画,灯光把她耳畔的发与颊畔的笑描摹得很柔美。
不似人间该有的颜色。
岑露白静静地望着,柔色慢慢盈满眼眸。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她走去,冰雪沾满了她的脚跟也不在意。
她在姜照雪的身旁站定。
阴影投下,盖住了雪地梅花的大半枝丫,姜照雪这才发现有异,抬起头来,撞入岑露白平湖微漾的双眸。
一刹那间,她惊诧地站了起来,温婉的小脸上有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岑露白微微笑:“怎么这个表情?”
姜照雪无措。她根本没预料到岑露白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她的画才刚刚画了一半……
她鸦睫扇了扇,实在扯不出谎,无奈坦白:“我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
岑露白应:“今天到我要晨练的时间了。”
姜照雪哑然。
她着实不知道岑露白还有晨练的习惯。
“所以你看到我在楼下,就下来了?”
岑露白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雪地上她用彩砂画了半幅的工笔画,问:“张文永的《喜》?”
姜照雪眼眸瞬时亮起,笑道:“看来我仿得还不算太差。”
既然已经被岑露白看到了,她便也没有隐瞒,解释道:“圣诞节的时候还没有下雪,你也不在北城,所以我也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趁着今天下了一场合适的雪,我就想用雪地当宣纸,仿一幅张文永的画送你,当做今年的开春礼物。没想到你比我预想中早起了太多,我都还没画完呢。”
她笑眼灵动,隐有忐忑地注视着岑露白。
岑露白却好像被她的话定格住了。
她静默地站着。风微微拂动她纤柔的身影,她如古潭般深邃的乌眸里似有什么在翻涌,又似什么都没有,一片晦涩的幽静。
姜照雪不知道她这算什么反应。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润了一下喉咙,试图找点话缓解这突然沉闷的氛围。
岑露白垂下了睫,视线落在了她冻得通红的双手上。
“照雪。”她突然很轻地唤她名字。
姜照雪感觉心像被什么轻轻地提起了。她定定地望着岑露白,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岑露白抬头,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谢谢。”
柔和的水波自她的眸底漾开,她轻缓而坦荡地问:“可以抱你一下吗?”
明显是喜欢极了这个礼物。
姜照雪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扬起笑,迟缓地点了点头。岑露白便走近了她,伸出双手,虚虚地拢住了她。
力道很轻,很克制。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张文永吗?”她下巴蹭过姜照雪的耳廓,隐含着笑意问。
呼吸很热、很放肆。
姜照雪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有些不安分。
她刻意忽略,垂着手没有回抱岑露白,努力心无旁骛:“不知道。”
记岑露白轻轻地笑,半晌才答:“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姜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