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部下竟然质疑自己的决定,左潘安心中很是不满,拍案而起,怒道:“你们呐一个个就知道老成持重,是,俺晓得按你们的做法这龙州肯定能拿下,但你们想过没有,真放跑了城中这几千西军,叫他们逃到靖边去,到时人家守城的力量更多,而咱们还是这点人
那话怎么讲的?噢,对,此消彼长!打仗嘛,最怕的就是缩手缩脚,顾虑这顾虑那,俺就不明白有什么好顾虑的!要打就打痛快些,把王八羔子们一网打尽,要不然让他们跑了出去,后边没完没了,这西北的战事哪天才能结束!”
郑思华还想再说,左潘安眉头一挑:“要不你让当提督,我给你当下手!”
郑思华为之一滞。
姜骧、耿继茂等降将见郑帅都在提督面前吃了憋,哪还敢再说什么。
“就这么办了,你们速去准备,他个麻花子的,老子倒要看看他高文贵有几个脑袋够老子砍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个道理,他高文贵难道不知道吗!”
左潘安怒气冲冲颁下军令,命各部于龙州城外结阵,郑思华领老淮军第二镇主力攻东门,姜骧领所部攻西门,耿继茂则从炮镇抽出兵马攻南门,他亲自领其余兵马攻北门。
“遵令!”
军令既下,众将只得遵令,各自去准备。
不过左潘安虽听不进部下劝告,但还是多了个心眼,为防止高文贵逃脱,又命一部兵速去占领西边的墩沟堡。
四万兵马分出三千占领墩沟堡,余下摊成四块,看着声势浩荡,其实却是让顺军的力量大为消散,无法集中,兵力使用明显捉襟见肘。
二十七日,隆隆炮声中,顺军发起强攻。
龙州城内的西军见没有退路,也是拼死抵抗。
为激励军心士气,高文贵亲自披甲于城楼之上督战,更是将城中不多的牲畜宰杀吃肉,西军上下为之鼓舞。
攻城开始后,正如郑思华、姜骧等判断,龙州城的不利地形让顺军难以集中力量,而西军因为没有退路做的困兽之斗让攻城的顺军伤亡大增。
除西面外,其余三面顺军都不得不顶着西军的箭枝、铳子背土填河,结果一天下来,一面都没有取得进展。
此时本应及时调整策略,因为事实验证了左潘安合围攻城的决定是错误的,然而这位左提督却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拉不下脸结果犟着下令次日继续强攻。
结果,这路本应及时进取靖边的顺军在龙州城下足足耗了五天。
城中西军伤亡也很大,几次差点被顺军攻上城,然而几次却又被奋不畏死的西军击退。
顺军也是杀红了眼,诸将也不再劝左帅调整,加紧进攻,西军逐渐不支,眼看就要破城。
高文贵已经绝望,突然发现南门守军伤亡要较其它三门要小,不禁觉得奇怪,遂到南门在城墙上仔细查看,结果发现当面攻城的顺军虽说火器众多,后方还有大量火炮,然而观其军容并不严整,每次攻城那些顺军都是一波来一波去,看着好像出工不出力似的。
“对面顺军主将是谁?”
高文贵意识到当面顺军“应付”式的攻城很有可能是他突围的希望。
部下有人告知说是原满洲鞑子怀顺藩的降军。
“原来如此!”
高文贵大喜过望,认为这怀顺藩新降顺军,肯定不得顺军重视,所以攻城时也不肯卖命,于是果然选择从南门突围。
密作部署之后,于黄昏时分高文贵亲率两千多残余西军将士突然打开南门,往当面顺军猛冲。
而此时耿继茂部的顺军士卒都在排队等着打饭,根本没想到快要完蛋的西军竟敢突出城来,结果猝不及防之下被西军冲得人仰马翻。
要不是高文贵是为了突围而不是为了反击,弄不好炮兵第二镇的建制都能被这两千多西军残兵给抹去。
由于西军的突袭太快,直到西军跑出几里外,耿继茂部下的顺军士卒还在乱成一团,当中竟有数十人被自家人践踏而死。
正在北门捧着饭盒喝汤的左潘安听闻城中西军竟然从南门突围跑了,目瞪口呆,烂菜叶子汤也是失手打翻在地。
“他妈啦个逼的,丢人,丢人,真他娘的丢人!”
也不知左大柱子是在骂耿继茂丢人,还是在说自己丢人,气得直跺脚,然后在众将惊呆的目光中竟将自己的提督大印往郑思华手里一塞,嘴一咧丢下一句:“你接替我指挥,我去向大兄弟负荆请罪去!”
言罢,不待郑思华等人反应过来,就气乎乎的跑到座骑边翻身上马,扬手一鞭子,跑了!
“这”
反应过来的郑思华张大嘴巴,望着远去的左提督背影,久久无语。
其余众将领也是看的发愣,饶是姜骧见多识广,也是有点晕头晃脑。
突然,发愣的众将听到一声暴喝:“墩沟在我手中,高文贵绝计跑不了,谁愿带兵去斩此人首级!”
喝者,正是手持提督大印的郑思华。
“我去!”
一名脸庞无比白皙,身形极其高大,眉如卧蚕,好像那画中吕布一样的年轻将领从人群中轰然跃出。
有将领认出此人是姜骧麾下游击王辅臣,绰号“马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