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长睫轻轻颤动。
又过了片刻,房间里意外响起熟悉的倦然的声音。
“江奇的父母嫌他在家里晃得太烦,结果又把他赶回警局来了。”
越盈怔忪,诧异地抬头,看向燕行。
他支颐在沙发上,侧首望向窗外,导致越盈只能看到他打理利落的后脑勺。
然而就是这样的男人,方才竟说出了类似于警局像是托管所般的好笑话语。
这种搭配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令越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放在脸颊上的手指稍微颤了颤,随后皮鞋冷不丁在地面上,重重发出一声闷响。
越盈吓得一颤,回望。
燕行起身,窗外阴云路过,在他身上投下大片阴影。
他神色冷淡,声音不含任何情感:“走吧,我带你去会见。”
二人一路无话来到会见室外。
越盈匆匆跟上燕行的步伐,“燕警官警情繁忙,您忙您的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
燕行不回话,帮她拉开门。
越盈全当他默认了,心安理得地走进会见室。
会见室里。
越盈看着眼前比起照片上消瘦许多的少女,口气温和不失礼数。
“你好虞女士,我是立根律所的律师越盈,是你的母亲委托我来为你辩护。”
“母亲”一词似乎触及到了虞寄的心灵,原本黯然的眼睛眸光微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抬头的一瞬,嘴角还未痊愈的血痂暴露在越盈的眼里。
越盈想起虞寄的个人档案。
一直身处在象牙塔里的天真少女被渣男如此对待,负责过多起家暴案件的越盈也仍生出些愤怒和心疼。
然后随即,她又有些头疼。
依她的经验来看,拥有这种反应的嫌疑人一般都是拒不配合,想独自包揽罪行。
这样可不行,嫌疑人不配合,她就不能了解具体情况。
这对于二周后的庭审是绝对不利的。
越盈循序渐进,询问她的近况且告知会见目的和外界情况。
虞寄不紧不慢地应答,这种语气甚至在描述案件时也未曾改变。
她描述的事实经过基本与警方推测的相符,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越盈侧了下首,决定针对方才的那缕触动,继续深挖。
“据我了解,你的家庭是单亲家庭,父母离婚后,是由母亲独自抚养你和你……”
“哥哥。”虞寄不自觉补充道。
越盈微笑,“是的,叫虞信对吗?”
虞寄点头。
“那么能告诉你们的家庭氛围吗?我也是单亲家庭,不过是独生子女,我很好奇有兄弟姐妹的感觉。”
虞寄稍抬眼眸,看越盈脸上的期待不作假,低眉缓缓概括:“妈妈很温柔,可能是认为我们缺失父爱,对此心有愧疚。我们想要的东西她基本都会满足,但是有时候也会严厉。哥哥……”
她停顿一下,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羸弱的脸庞上漾起一抹浅笑。
“很高大,很要强,不过有着一颗脆弱的心,要时常注意。”
越盈笑容渐渐增大,“看上去是个幸福的家庭。”
“嗯……”
不料虞寄闻言,浅笑顿时消失不见。
“从前确实是。”
越盈见势不妙,忙转话题,“听说彭修然有长期向你索要奢侈品,你能算出一个大概的金额吗?”
“大概28万左右。”虞寄垂着眸抠起手指,并没有算太长时间。
算这么快?
越盈佯装叹气:“离敲诈勒索罪里的数额特别巨大还差2万。”
绞在一起的手指微滞。
半晌,虞寄没有反应。
越盈有些遗憾,笑道:“不过还要谢谢你的透露。”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