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九,蛮蛊大陆,银灵宫,乌云盖天,阴风扫地。
殿内数十人,面带哀容,一起担忧的看向坐在大殿宝座上的赢恬。
赢恬面色苍白,一旁前来兴师问罪的罗刹女素问正在一旁服侍着他,时不时为他擦去嘴角咳出的鲜血。
急火攻心,此时赢恬静脉寸断,他本该卧榻休息,可他在等,等女儿赢璇儿能活的最后一丝希望。
“咳咳”
女儿仅剩最后一丝灵识,是赢恬输送了全身炼气才保留下来的,此时的赢恬油尽灯枯,满是白发,再无从前的风光面貌。
为人父母,历经此事,这差点要了赢恬的命,却何尝不是要了素问大半条命。
“恬哥,回去歇息一会儿吧?”已经恢复了人型的素问,面上虽无一丝粉黛,却依旧端庄和气,她的一双丹凤眼微微下垂,一边轻轻地擦着赢恬口中吐出的鲜血,一边柔声地说道。
赢恬抿着嘴巴缓缓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大殿的正门,又看了一眼内侧的偏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间又过去了许久,秋风自正门涌向殿内,吹得众人衣袂摇摆。
“咳咳咳”凉意使得赢恬不住地又咳了几声。
素问淡淡说道:“去把殿门关上。”
赢恬的二弟索尔印刚要动身,赢恬振声说道:“回来!”
正在这时,赢恬的六弟玛索特慢步走到了殿中,赢恬连忙起身,注视着愁眉未展的玛索特。
“老六,如何?”过了好一会儿,赢恬方才开口问道。
玛索特缓慢地摇了摇头。
赢恬听言身体瞬间一个踉跄,他本可坐下,可却用手死死地撑着宝座的扶手,努力的想要再次站起来。
素问含泪,想要去扶,却被赢恬抬手阻挡,也在这一瞬间,赢恬滑倒瘫坐在了地上,素问亦是在这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面痛哭起来。
众人想要去扶赢恬,赢恬抬手摇头,他就这么呆呆地靠在自己的宝座之下,收手抱着蜷曲的双腿,眉间凝固着的悲剧和不甘。
他抿了抿嘴,将靠着自己的双臂,垂了下去。
一道强劲的气流冲向屋里,是赢璇儿的小叔斯平清。
赢恬抬起泪眼,看向斯平清,问道:“取来了吗?”
斯平清道:“取来了。”
赢恬道:“老三你再去看看老四那边准备好了没有。”
斯平清闻言一怔,看向玛索特,哭道:“小六子,你都没有办法了吗?”
玛索特垂头落泪。
斯平清吼道:“你流什么泪!你说话啊!”
“老三!去看老四怎么…怎么样了!”赢恬再次说道。
斯平清看了一眼赢恬,随之擦了一把眼泪,化作一团黑气快速离开。
赢恬四弟准备的是让赢选儿尸身不腐的棺木灵室。
赢恬看向身旁素问,淡淡说道:“素儿,我们去看看璇儿吧。”
素问点头,抽泣着蹲身挽住赢恬的手臂,扶着赢恬走向内室。
白猿朱厌倚坐在墙角,正拭泪看着昏睡的赢璇儿。
腾蛇送重伤的赢璇儿回来之际,赢璇儿手中攥着腾蛇的羽,看着站在赢恬身边的白猿朱厌,她努力地抬起头冲着白猿朱厌,说道:“大猴子抱抱”
大猴子娘亲给璇儿的大猴子
幼时的她喜欢在大猴子的肚皮上拽着大猴子的白毛安睡,因为这只大猴子是娘亲的。
此时的她依旧拽着大猴子的白毛,不是沉睡而是昏迷,她日思夜想的娘亲回来了,她却已不能再知晓。
大人们总有各种理由和无奈离开孩子,而孩子却只有一种情绪:思念。
当思念无法得到缓解的时候,那这股子思念,就需要寄托。
白猿朱厌,便是赢璇儿对娘亲的寄托。
赢恬夫妻二人进到屋里,素问松开了抱着赢恬手腕的手,缓缓走到赢璇儿面前,忍着悲痛,柔声说道:“幺女,你妈妈回来咯,你醒过来,看看妈妈好不好?”
此时的赢璇儿面白如纸,依旧穿着负伤那日的血衣,看到女儿如此惨相,素问布满血丝的眼中再一次流下泪水:“幺女,你听到妈妈说话没得?妈妈回来咯?”
话音一落,赢选儿紧抓着白猿朱厌的手垂了下来。
白猿朱厌颤抖着用自己黑色的食指缓缓地放在赢璇儿的脖颈处,期待的颈动脉搏荡然无存。
白猿朱厌眉头紧蹙,抿了抿嘴,眼泪如溪般夺眶而出。
“璇璇儿”温小北的声音自众人的身后传出。
此时的他没有泪水,没有悲伤,如同行走的傀儡一般,一步一步地自内室的门口向赢璇儿走来。
一天又一天,一秋又一秋,秋日东来,时光在走,思念却常在心中。
他与她一聚一离,有喜有悲,有吵有闹,却万事谈不上哀。
温小北觉得他只是跟他的赢璇儿吵了一下,赢璇儿负气离开,又怎会丧了命。
在梦里,温小北坚定的认为一定是在梦里。
金老没有说话,赢恬没有说话,素问也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