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除了几道鲜明的,被掐出来的指印,其中一道横亘在颈部中心的伤痕,最为明显,温诀认真查看着,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末了,他沉声说道,“脖颈上的这道伤痕,是男子所造成,倘若我推断无错,这人手长五寸,身高近六尺,体重约莫在一百六十斤。”
他跟青暖学的侧写,也不算一点儿用都没有。
温诀此话一出,不止在场的,原先负责验尸的仵作,自愧不如,一旁的孟鹤溏,眼神亦是慢慢有了些变化。
他起初以为,温诀无非是在装模作样,可能准确无误的,报出凶手身体的各项信息,总不能还是在装腔作势。
只是论验尸,他注定比不过温诀。
绝不能在其他方面,再矮上温诀一头。
孟鹤溏事事都要和温诀,争出一个高低,迫不及待的,眼神暗示着自己的侍卫,按照温诀提供的消息外出抓人。
温诀留意到他的举动,懒得过问,不受半点影响的查验着孟九行的尸体。
他掀开孟九行的裤脚,顺着往上,双腿间蔓延着的,青紫色的痕迹,毫无征兆的暴露在温诀眼帘。
温诀眉头一紧,命令着,“将他翻过来。”
此情此景下,温诀口中的这个“他”,指的只能是孟九行。
孟鹤溏上一刻还在洋洋得意着,听罢,又是深深的一抹厌恶情绪,浮现在他脸上,这尸体都臭了,温诀还真是能下得去手。
随着温诀的一声吩咐,侯在一旁的几个下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转动着孟九行尸体,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
紧贴着脊背的衣襟,随即被掀开。
温诀上前查看着孟九行的背部,如他所料,背部确实泛着淤血的痕迹,可却不像是,被人硬生生殴打出来的。
反倒更像是激烈反抗时,不小心所致。
温诀面色凝重几分,转念思虑起什么,上前掰开了孟九行的嘴巴,没有血痕,甚至连牙齿都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
温诀松开了手,黑沉的目光,再度落在了仵作的脸上,“你在验尸的时候,可曾发现他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仵作不明其意,仍是拱了拱手,老实回答,“回殿下,这孟九行的尸体,被送到大理寺时,除了面部有水,包括他这身上的伤痕以外,其他地方皆是干干净净的。”
言下之意,孟九行的口中,自然也不可能存在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
温诀眸中闪过丝丝了然,重新净了手,命人看好孟九行的尸体,起身离开。
孟鹤溏早不想在此待着,温诀一走,他哪里还能待得住?
一出门,孟鹤溏急不可耐的吩咐身旁的侍卫,为他准备温水,沐浴更衣,等一切收拾妥当,温诀的身影早已不在。
“温诀呢?”
孟鹤溏四处寻不见人,不悦的眯起眸子,温诀该不会趁着他不在,独自去寻找别的线索了?想独自揽下查案的功劳?
侍卫跟在孟鹤溏身边已久,深知孟鹤溏真正计较的是什么,眼观鼻口观心,掐媚一笑道,“这世子殿下没去做什么,无非是去拜访了孟九行的双亲,请主子尽管放心,我们的人已按照世子殿下提供的身高体重,把那些符合条件的人,一个不漏的,全部抓了起来,到时再严刑逼供,不怕他们不招。”
以孟鹤溏的法子,率先审问出犯人的人,定然是他。
相反,温诀的方式简直愚不可及。
案子一出,大理寺的人,已然派人前去审问过孟九行的双亲,真能问得出什么结果,前几日早就问出来了。
用得着温诀跑这一趟?
孟鹤溏闻言,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不以为意的嗤笑,“好好审问,这一次,我一定要让温诀,输得心服口服!”
温诀身份尊贵,又是为了调查案子一事去了孟家。
孟父孟母生怕慢怠他,强忍着不适,为他奉了茶,还要去准备吃食。
“不必麻烦,”温诀及时遏制两人的举动,在凳子上落座,挥手示意道,“我来这儿,是为了询问孟九行的一些私事,或许对查案有所帮助,两位若知道什么,只管照实回答。”
提及“孟九行”三个字,二老一下子绷不住失控的情绪。
开始以泪洗面。
孟家家境清贫,却也从未亏待过孟九行这个独子,加之孟九行功课不错,为人谦逊有礼,在私塾深受先生的夸赞。
一直以来,二老皆是对孟九行寄予厚望,只盼着他哪日高中,光宗耀祖。
哪里会想到
兜兜转转,白发人送黑发人,孟九行居然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孟父说着说着,抽噎不止的跪地,连连给温诀磕着响头,“我们行儿如今,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们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就是死也死的不甘心,还请大人务必尽快查明害死行儿的凶手是谁,还我们行儿一个公道!”
“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孟母跟着跪地磕头,极致单薄的身子,颤抖消瘦得不像话。
温诀不由得一阵头疼,眼皮子抽搐几下,上前将二老扶起,等两人好不容易平复了点情绪,他方才再度开腔,“那你们二人还知道什么?比如孟九行在私塾的人缘如何,可有与什么人作对或者结仇?”
“这”
温诀话音一落,明显将孟父孟母问住了,二人面面相觑着,久久无言。
大概是体恤二人辛劳,孟九行在他们面前,从来是报喜不报忧,除功课外,鲜少在他们面前,谈及私塾同窗的话题。
只从孟九行的作风来看,哪像是会和什么人结仇的?
温诀得不到回应,眉头不自觉皱得更深,指腹轻轻敲打着桌面,“抛开这些不谈,孟九行死的那日,是否在私塾,和什么人有过交集,或者和谁碰面过?”
温诀的话,针对性太强。
孟父大字不识一个,但也不是傻的,倏地瞪圆了眸子,“大人莫非怀疑,是行儿的同窗害死了他?我早该猜到,其中一定有古怪,这就去找他们算账!敢害我孩子,我饶不了他们!”
言罢,孟父气势汹汹的冲进厨房,提起了一把菜刀。
一副要冲出去,砍人的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