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几个孩子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发言。
与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听得并不真切。
陆青暖勉强分辨几句,耳根子快要被他们磨出了茧子,忍无可忍的,指着其中一个孩子,“由你站出来说!”
被指的孩子,正是年龄最小的王清风。
大概是由于年纪小,尚未被完全教坏,王清风的眼神最为干净纯粹。
相比其他几个孩子,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反倒更能让陆青暖信服。
王清风感受到陆青暖落在他脸上的,充满鼓励的视线,壮着胆子又往前几步,支支吾吾的出声,“回陆姐姐,我们是哭了的,是爹爹教我们,只要家里还有男人在,家就不会垮,我们哭哭嚷嚷的,只会被人看笑话。”
更何况,这种死了一家之主的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在他们的理解中,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他们哪还敢哭?
陆青暖闻言,心头不自觉一沉。
她而今身处的朝代,本就对女子偏见极重,王青松时不时,讲这种话挂在嘴边,无疑只会助增,这种不正常的歪风邪气。
陆青暖自认,她还没那么大的能力,足以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她能做的,只有尽量把几个孩子的思想扭过来。
“我明白了,”陆青暖淡淡一语,眼神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没了一家之主,确实会困难许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大家族,不能只依靠一个男人,同样要依靠你们自己。”
依靠他们自己?
最后一句,俨然是将几个孩子说迷糊了,迟迟转不过弯来。
稍大一点儿的王正大,起初就不满意陆青暖对他们的多管闲事,听到这一句,心头的不爽简直冲到了最高峰。
王正大鼓起腮帮子,不以为意辩驳,“什么叫依靠我们自己?你说得轻松,孩子能做什么,遑论,男子能依靠自己,女子还能吗?”
有父亲留给他们的家产,让他们挥霍,何必再去靠自己?
只会浪费精力!
陆青暖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稍微平静下来的火气再度被点燃,“孩子又如何?自古能成大事的,哪个不是从孩子做起,甭说王家的家业不算什么,像你这般纨绔下去,再多家产迟早有被你败光的一天,到那时候,你只剩做苦工,沿街乞讨的份!”
天下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
王正大的思想不加以改正,沦落到苦功乞讨,仅仅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给我跪在那里,今日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站起来!”
陆青暖言尽于此,无视他的不服气,又看向脸蛋稚嫩的王清风,“清风,在这几个孩子中,数你年纪最小,还没有被教坏,但该罚还是要罚,我罚你,是希望你及时醒悟,切勿成为第二个王青松,到死仍不知悔改,你可领情?”
王清风年纪虽小,不代表他理解能力不行。
脑袋瓜子转了一圈,他迅速明白过来,连连跪地磕头着,“多谢陆姐姐不对,是多谢陆先生的悉心教诲。”
和最初干净纯粹中,透出的那一点畏惧不同,王清风清澈的瞳仁中,满满当当充斥的,皆是对陆青暖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