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小菜被大人方才的连番质问击得早已乱了阵脚,加上她确实说漏了嘴,怎么都弥补不了。听到大人再次质问,也不敢多言,就怕多说多错,深深趴在地上求饶。
大人见状,侧首看一眼师爷。
师爷立刻起身,开始念孔小菜所犯下的全部罪名。
其实呢,她想做的事都没成功,算不得什么大罪。只是她到了公堂上,还试图误导大人,得罪加一等。饶是如此,也没多大的事。
毕竟,陈家并没有因此收留她,孔母手头的银子也没被抢走。
孔小菜浑身瘫软,想到此处,勉强打起了些精神,在师爷送上来的供词上画了押。又求道:“大人,小女子只是一时想岔了,没有想害人,求您饶了我这一回。”
大人没接话,沉吟半晌,看向那些混混:“你们各自判监六个月,算是教训,日后要好生做人!”
混混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他们什么都没干呢。
大人也不解释,这些人早在答应孔小菜演戏时就已经是错,哪怕事情没成,他们也同样要受到惩罚。
孔小菜其心不正,判了一年。
这罪名不大,但实实在在刷新了陈佳荣对小表妹的认知。他再不敢小瞧任何一个女子。
这场闹剧终于落幕,一路上帮着劝慰孔小菜的人都觉得自己被骗了,有些蔫蔫的。倒是还有人跑来安慰胡妍美。
“孔家就是一摊烂泥,你别想着他们,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孔娇娇早已想开了,胡妍美就更不会念着,寒暄了几句,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就在一行人鱼贯而出时,上首正在收拾供词的大人想到什么一般,问:“孔贺氏,先前你说的救人……”
孔母正在悄悄往外溜,心里正觉得侥幸呢,就听到这句,顿时吓得魂都飞了,她努力镇定下来,强调道:“大人,没有这事,他们都误会了。我变卖家财搬到城里,真的是想离儿孙近一点好照顾,不是想救人。”
大人好奇:“哦?你不想救人?”
孔母:“……”想啊。
可救不出啊!
如果没有发生今日的事,兴许真能把人救出,但现在……也不知道那人还敢不敢动手,如果不敢,千万把银子还给她才好。
孔母心头有事,勉强扯出一抹笑,急忙提出告辞。好在大人并未挽留。
天色已晚,镇上众人再想回家,也不好赶夜路。于是,一行人就在离衙门不远处的小客栈里住了下来。
孔母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她恨极了孙女,但最恨的还是把一家闹得家破人亡的女儿,出了衙门后,忍不住追了过来:“娇娇,连小菜都不放过,你一点良心都没有,简直不配为人。”
孔家把陈家害得那么惨,如今看是孔家倒了霉,可孔娇娇不反击,家破人亡的就是陈家。孔娇娇什么都没做,就遭此大难,凭什么要放过他们?
胡妍美并不生气,意味深长地道:“娘,你应该不想让我盯着你吧?”
孔母:“……”
她狠狠瞪着面前的人:“一个女人没有娘家,在婆家注定是过不好的,也就你这种没脑子的没良心的混账,才会把娘家往死里整。以后别到我面前来哭!”
她是真的怕女儿再分心盯着自己,不敢再多说,冷笑一声后,转身离去。
胡妍美看她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陈佳荣凑过来:“娘,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闻言,胡妍美笑了:“那我可记住了。”
陈佳荣慎重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孔娇娇在陈家的日子并不难,也就这些日子老两口有些迁怒,但也只是不爱搭理她,并没有刻意为难或是指桑骂槐。最近老两口心结渐解,随着时间过去,应该能回到以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
翌日天蒙蒙亮,一行人准备回程,胡妍美却带着陈佳荣留了下来。
她可不愿意再看见孔清,也不允许孔母救他出来。母子俩换了住处。
孔母住的是众人合租的小破院,不大的院子住着二十多人,她在其中只有一张床。胡妍美住客栈二楼,她的窗户正对着那个院子。
事实上,这间客栈最不好租出去的屋子就是她住的这间,后面人多嘈杂,夜里也不消停。加上到处脏乱,看出去景致并不好。
掌柜的见她执意,还特意少收了一点房费。
胡妍美打算多住两天,让陈佳荣去了一家大酒楼做帮工,工钱倒是其次,主要是让他跟着学习。不管是人员调动还是菜色搭配,学到就是赚到。
做伙计很累,这天陈佳荣回来已是夜里,胡妍美陪着他用了晚膳,又吩咐伙计帮他送水洗漱。还帮他揉捏了身上的酸痛处,这才回到自己屋中。她如往常一般坐在窗边,很快就看到孔母鬼鬼祟祟出了门。她顿时来了兴致,也跟着下了楼,悄悄跟了上去。
孔母去的是大牢后门外的一处巷子里,她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胡妍美藏住身形,就听到一把粗哑的男声道:“先前在公堂上有人说你是来救人的,大人看似没有怀疑,但这两天正在严查牢中的事,想救人没那么容易。”
闻言,孔母顿时就急了:“你已经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粗哑的声音又起:“我也想救,但事情有变,你那点银子不够。”
孔母惊叫:“你们要坐地起价?”
这声音尖锐,那人厉声道:“住口,你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
孔母飞快道:“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家财,也是咱们商量好了的,你不能欺负人。我不管,反正我这几天就要看到我儿子。”
“救不了!”那人一字一句地道,又振振有词:“做人要讲道理,换人这事,兄弟们是担了风险的。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替你儿子去死,咱们得让他满意,还得帮她安排好身后事,这些就要花费一大半的银子,兄弟们跟着我只是捡个辛苦钱。如今大人着重查探,万一哥儿几个的小动作被发现,那可就要家破人亡。我们赚你这点银子并不容易……你若不添价,那我也没办法!”
孔母真觉得面前的人在耍无赖,她也知道,若是大人盯着牢里的动静,暂时别想把人救出。她沉吟了下,道:“我不为难你们,你把银子退给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哟,您可太机灵了。”粗哑的声音嘲讽道:“大娘,我是看你可怜才帮你这个忙。咱们都商量好了你却又不干了,还想拿回全部的银子……想什么美事呢,哥儿几个可不是随你溜的狗!”
孔母看他要翻脸,心头有些发慌。这女人天然不如男人的力气大,她这把老骨头怕是打不过面前的人,鼓起勇气道:“你救不了人,又不退银,是想赖我老婆子的银子?”
“能救!”粗哑的声音压低了些:“你再拿二十两,兄弟们就愿意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