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厌弃。
小净空玩得一身泥，顾瑶瑶拿了垫子垫在床上，把人放上去，又去灶屋打来热水。
“我来。”萧清朗说。
洗澡这种事，从小家伙下山就一直没让顾瑶瑶动手过，不是萧清朗给他洗就是顾三白或顾琰给他洗。
“好。”顾瑶瑶用脚勾来凳子，把水盆与巾子放好。
萧清朗把小净空翻来覆去的，又擦身子又换衣裳，小净空愣是半点没醒。
顾瑶瑶双手抱怀靠在衣柜上，慵懒地挑了挑眉：“他今天玩什么了？这么累。”
——和龙一祸祸信阳公主的花花去了。
这话萧清朗就没说了。
给小净空洗完，萧清朗去倒水，顾瑶瑶却将水盆拿了过来。
这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小事多了就不是小事了，他从最初的冷漠到如今渐渐无法忽视。
他曾经不在意自己的命，不在意自己的残疾，因为他这一身的罪孽就该活在炼狱里。
但她又有什么错？要遇上如此不堪的自己？
他曾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他努力去做到，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岁月静好。
可当真相终于被揭开，他所有的秘密暴露出来，好似一下子撕裂了所有窗户纸，他才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是一个最下等的女奴的儿子，他身上流着低贱肮脏的血，他的出生是罪，活下来也是罪，他脚下踩着的是亲生兄弟的尸骨，他不配去染指那些美好的事物。
顾侯爷说的没错，他配不上她，他这种人就该离她远远的。
萧清朗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回东屋歇息的动静，倒是听见了院子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声音。
这么晚了，所有人都睡了，她不去睡觉，在院子里折腾什么？
萧清朗想去看，但又觉得自己不该去看。
既然决定放手，那么她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吧。
她还小，总有一天会明白世上有很多好男人，而自己只是她最不该遇上的那一个。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狠下心来，却无法忽略院子里的动静。
也罢。
早晚都是要道别的，择日不如撞日。
“呜哇~”床铺上的小净空梦呓一声，踢翻了被子。
萧清朗走过去，给他拉上被子，掖好被角。
之后，他出了屋子，循声来到后院。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都怔住。
凉薄的月光下，清冷的庭院中，她独自一人弯腰踩在石凳上伐木头。
她的个子比两年前高了，可到底是女子，看上去还是清清瘦瘦的。
约莫是不想吵醒家里人，她的动作看似很轻，实则很用力，这比放开了伐木要费劲多了。
不过是这么几下的功夫，她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萧清朗走过去，疑惑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吵到你了吗？”顾瑶瑶问他。
萧清朗摇摇头：“没有，我还没睡。”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锯子与木头上。
顾瑶瑶弯了弯唇角，道：“你的手杖弄丢了，我给你做一个新的。”